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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索爾躲在一輛馬車載運的乾草堆裏,跟著馬車在熙來攘往的鄉間小路上搖晃著。他前一晚就來到這條路上等待機會,終於等來了一輛能讓他藏身其中又不會被發現的馬車。馬車出現時天已黑了,加上速度不快,索爾得以用小跑步從後頭跳上去。他跳在草堆上,再將自己埋進草堆裏。很幸運地,他並沒有被車伕發現。索爾其實並不確定這輛馬車是否要前往皇城,只知道方向一致,不過,這種大小又帶有記號的馬車能去的地方其實並不多。

一路上好幾個小時的時間,索爾不斷回想他肉搏希伯獸以及遇見亞岡的情形,想著他的命運、他的老家、他的母親。他覺得宇宙終於回應了他,讓他知道他的命運另有安排。他躺在草堆上,雙手扣在腦後,透過馬車布篷上的破洞看著夜空。他過去也曾這麼仰望過明亮的宇宙和遙遠的紅色星星,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是他生平第一趟旅程,雖然不知道目的地為何,但至少他已經步上了旅途。他決意無論如何一定要到皇城去。

當索爾睜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一道道的陽光射進馬車裏,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他一邊坐起四處張望,一邊責怪自己太過大意,警覺性太低,幸好沒有被發現。

馬車還在行進當中,但已不再那麼顛簸,這說明了此刻走的是一條比較平坦的道路,他們一定是接近城市了!索爾向下看,發現路面一片平坦,沒有碎石子也沒有溝渠,沿路還鑲有精美的白色貝殼。索爾的心跳加速:他們接近皇城了。

從馬車後面看出去的景象更讓索爾嘆為觀止:完美無瑕的街道上充斥著各式各樣的活動,各種不同形狀大小的馬車,分別載運著各種不同的物品,有的載毛皮,有的載地毯,還有的載雞隻;馬車陣中還夾雜著數以百計的商人,有些牽著牛,有些頭上頂著整籃的貨物,還有四個人用木桿協力扛著成捆的絲綢。這些多到簡直可以組成一支軍隊的人,都正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索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蓬勃生氣,他從未在同一個時間見過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的東西,如此多的景象。他過去一直生活在小農村裏,而如今他來到了市中心,被淹沒在人潮裏。

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是鐵鍊被拉動和巨大木塊撞地的聲音,音量之大撼動了地面。過了一會兒,又傳來馬蹄達達走過木塊的聲音,他往下一看,看見馬匹在過橋,橋下是一條護城河。原來是一條可以開合的吊橋。

索爾探出頭去,眼前矗立著巨大的石柱與一道鐵閘門。原來他們現在正要穿過皇家城門。

這是索爾看過的最大城門,銳利的尖刺讓他驚嘆不已,心想,萬一閘門在這時候掉墜下,必定會將他切成兩半。這時,他看見了四個駐守在入口處的皇家銀色騎士,不禁心跳加速。

跟著,他們穿過了一條長長的石頭隧道,過了一會兒重見天日時,他們已經在皇城裏了。

索爾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城裏的活動看起來比城外的還多,數以千計的群眾各自朝著不同方向流動著,到處都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和盛開的花朵。寬闊的街道兩旁是數不清的貨攤、商舖和石頭建築,身穿盔甲的士兵們也在街道上走著。索爾終於如願以償來到了皇城。

索爾因興奮而不自覺地站了起來,但當他一站起來,馬車便立即停下,他冷不防地往後倒在草堆上。不待他爬起,就聽見馬車後面的木板被拉下的聲音,他抬起頭看見一個身穿粗布衣裳的秃頂老人,這個生氣的車伕用他瘦削的手抓住索爾的腳踝將他拖出車外。

索爾飛出車外,背朝下摔在馬路上,揚起一片塵土,周圍響起一片笑聲。

「臭小子,下次敢再坐我的車試試,小心我用鐵鍊對付你!我沒有叫銀色騎士來抓你算你走運!」

老人轉身離開,不屑地吐了一口口水,然後回到馬車上揮動馬鞭駕走馬車。

索爾很是尷尬,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重新站穩腳步。他環顧四周,還有一兩個途人仍舊看著他竊笑,索爾以冷笑回望他們,直到他們將視線移往別處。他撥掉身上的泥土,揉了揉雙臂,儘管自尊心有些受損,還好身體沒有受傷。

周圍的景象雖然讓他眼花撩亂,卻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心想,能越過千山萬水來到這兒,其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現在不在馬車上,他終於可以自由地到處觀看,壯麗的風光盡入他的眼簾:皇城的範圍一望無際,中心點是一棟用石頭蓋成的華麗皇宮,被高聳入雲的堅實城牆包圍著,並以護欄環繞著,還可以看見皇家軍隊在城樓上巡邏著。皇宮四周都是修剪整潔的綠地、石頭廣場、噴泉、樹林。這是一座城市,一座住滿了人的城市。

城裏擠滿了商人、士兵、達官貴族,每個人都行色匆匆。過了幾分鐘後,索爾終於意識到城裏似乎正在發生什麼重要的事,他緩步慢行,發現每一處都被精心佈置過,排放了許多座椅,還架起了一個聖壇,看起來像在準備一場婚禮。

索爾看到遠處有一條騎射跑道,長長的泥土路以繩索做分隔,他的心興奮地抖了一下。另一個場地上,有士兵們拿著長矛做遠距離擲射,而在另一個場地上則有弓箭手瞄準草堆在射箭,到處都在進行著遊戲與競賽。除此之外,詩琴、長笛與鐃鈸的樂聲不斷,成群的音樂家到處走動,人們還準備了大桶大桶的酒與豐盛的食物,所見之處皆是已擺設妥當的宴會桌。看樣子,他來得正是時候,剛好趕上參加一場盛大的慶祝活動。

儘管一切是如此令人目眩神迷,索爾仍然急於尋找護衛隊的蹤影。他已經遲到了,得趕快找到他們表明來意才行。

此時,一個上了年紀、工作服上沾有血跡、看起來像是名屠夫的人,匆忙地從他面前走過,他急忙走上前去。事實上,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行色匆匆。

「先生,請等一下。」索爾捉住他的手臂。

那人露出輕蔑的神色看著索爾。

「什麼事,小子?」

「我正在找皇家護衛隊,你知道他們在哪兒嗎?」

「我看起來像張地圖嗎?」男人嘶吼後快步離去。

索爾被他的無禮嚇了一跳。

他馬上尋找下一個詢問對象,這次是一個坐在長桌旁搓揉鮮花的女人。這張長桌旁坐了好幾個正在努力工作的女人,索爾心想,她們之中總會有一個知道吧。

「不好意思,女士們,」他開口:「妳們知不知道皇家護衛的訓練場在哪兒?」

她們面面相視咯咯地笑,其中幾個看起來只比索爾大幾歲。

當中年紀最大的女人轉過頭來看著他。

「你找錯地方了,」她說:「我們這裏正在忙著準備慶典的事。」

「但是聽說護衛隊是在皇城裏受訓的啊!」索爾十分困惑。

女人們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年紀最大的女人將手放在嘴唇上搖著頭。

「你大概是第一次來皇城吧?你知道這裏有多大嗎?」

其他女人又笑了,索爾漲紅了臉,決定趕快離開,因為他不喜歡被取笑。

眼前有十幾條街,條條曲折蜿蜒像蜘蛛網一般上天下地,以石牆隔開的入口至少有十幾處。皇城的規模與範圍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他擔心就算找上好幾天也找不著護衛隊。

這時他突然靈光一現:士兵們總不會不知道他的同僚們在哪裏受訓吧?雖然主動接近皇家軍人讓他感到緊張,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他朝一個離他最近、站在石牆入口處站崗的衛兵走過去,心裏祈禱千萬不要被他抓起來往外丟。只見那名衛兵站得直挺挺地,直視著前方。

「我想知道皇家護衛隊在哪兒。」索爾用他自認為最勇敢的聲音發問。

衛兵目不邪視不予理會。

「我說,我想知道皇家護衛隊在哪兒!」索爾放大音量又說了一遍,希望這次衛兵能聽見。

過了幾秒鐘後,衛兵冷笑著看著他。

「你可以告訴我他們在哪兒嗎?」索爾趁勢追擊。

「你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很重要的關係。」索爾語氣急切,希望衛兵不要再問下去。

衛兵重新直視前方不再理會他。索爾感到十分失望,心想他也許永遠得不到答案。

過了像永遠那麼久之後,衛兵總算開腔了:「穿過東門往北走,一直走到底,在第三道大門左轉,遇到叉路走右線,遇到下一個叉路再走右線,穿過第二個石拱門,他們就在那裏面。但是我警告你,他們是不歡迎訪客的。」

這就是索爾希望得到的訊息。事不宜遲,他即刻穿越廣場,朝衛兵說的方向奔去,並不斷在腦中重覆衛兵說過的話。他留意到此時已日上三竿,心中不住地祈求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找到護衛隊。

*

索爾在皇城鑲有貝殼邊的光潔馬路上不停地跑著。他遵照衛兵的指示前進,只希望自己沒有被耍。來到城牆邊,他看見一排大門,於是走出第三個大門向左轉。穿過大門找到叉路後,繼續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方向卻與人潮恰恰相反。只見成千上萬的民眾不斷地湧入,人數每分每秒都在增加。他沿路不斷與精心打扮的詩琴手、雜耍師、小丑、及各式各樣的表演者摩肩擦踵而過。

索爾暗自發誓一定要在甄選開始之前找到護衛隊,於是他卯足全力留意每一條街上是否有訓練營的蹤跡。他經過一道拱門,轉進另一條街,跟著遠遠地看見了一個唯一可能的目標:一座由石塊砌成的小型環狀競技場,中間有一道巨大的門,門外有士兵看守著。索爾從牆外聽到一陣由裡頭發出但被悶住的歡呼聲,他不禁心跳加速。一定是這裏沒錯。

他繼續向前衝,跑到肺就要爆裂似的。一到門口,就有兩名衛兵站出來用長矛將他攔下,接著第三名衛兵也上前伸出手掌。

「站住!」他命令著。

索爾即刻停住,上氣不接下氣,掩不住滿懷的興奮。

「請....聽我....說,」他氣喘吁吁,話說得斷斷續續地:「我必須要進去,我已經遲到了!」

「遲到什麼?」

「甄選啊!」

其中一名身材粗短、臉上坑坑窪窪的衛兵轉過頭去看著另外兩名衛兵,另外兩名衛兵用一付蠻不在乎的樣子回看他們的同僚。第一名衛兵回頭用不屑的眼神仔細打量著索爾。

「裏頭的人都是幾個小時前坐皇家馬車進來的,如果你不在受邀之列,是不能進去的。」

「你不懂,我一定——」

衛兵伸出手抓住索爾的上衣。

「你,才不懂!你這個狂妄無禮的臭小子,好大的膽子想硬闖,現在就給我滾,否則,看我不拿鐵鍊修理你才怪!」

他猛地推開索爾,索爾踉蹌地向後退了好幾步。

索爾覺得被衛兵抓住的胸口刺痛了一下,那個痛包含了被拒絕的痛,他感到氣憤不已。他從那麼遠的地方趕來,還沒有參加甄選,就遭到衛兵的驅趕。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進去。

衛兵走回原位,索爾不動聲色地走開,以順時鐘方向沿著環形建築離去。這時他想到了一個辦法。當他轉到衛兵看不見的地方後,快跑至競技場的石牆邊,然後躡手躡腳地沿著石牆繞行。在確定守衛不再理會他之後,他加快速度奔跑。他沿著競技場跑了半圈之後,看到了另一個可以進入會場的地方,那是石牆高處用鐵條封住的一處拱形開口,其中一扇窗戶的鐵條不見了。此時,競技場裏又傳出另一陣歡呼聲,他跳上開口向外延伸的部份往場內瞧。

他的心跳又加速了。他看到偌大的圓形訓練場上擠滿了新來的志願兵,包括他的哥哥們,大家面向十幾名銀色騎士列隊站定著,另外還有幾名銀色騎士走在志願兵的行列中打量著每一個人。另外一組志願兵則聚在邊上站著,在士兵的注視下投擲長矛,其中一個人未能射中目標。

憤怒的情緒又開始在他的血管裏作祟。他心想,倘若換作是他絕對能射中目標,他絲毫不比裏面的人遜色,只不過年紀比他們小一點,實在不應該遭到如此不公的排擠。

突然間,一隻手搭在他背上將他往後扯,他整個人飛了出去重摔在地上喘不過氣來。

抬頭一看,是剛才守在門口的那個衛兵,正輕蔑不滿地看著他。

「我剛才是怎麼說的,臭小子?」

不待他回話,衛兵狠狠踢了索爾一腳。當衛兵打算再踢一腳時,索爾胸腔內爆發了一股強力的震動。

這次,索爾在半空中抓住了衛兵的腳,他用力一扯,衛兵即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索爾迅速起身,衛兵也跟著站了起來。索爾瞪著那名衛兵,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做出的舉動,而和他面對面的衛兵也正惡狠狠地瞪著他。

「現在,我除了要好好修理你一頓之外,」衛兵嘶吼著:「我還要你付出代價!從來沒有人敢碰皇家士兵一根汗毛!說什麼進護衛隊,我送你進地牢還差不多!如果你能重見天日就算你好運!」

衛兵拿出一頭帶有扣環的鐵鍊向索爾逼進,一臉要復仇的樣子。

索爾在腦中快速地思考。他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被鎖起來,但也不想傷害皇家衛兵,得趕快想個法子才行。

這時,他想起了他的彈弓。一拿起彈弓,他的反射動作就出現了,他放上石頭,瞄準目標,然後射出。

石頭打掉了衛兵手中的鐵鍊,還打中了他的手指。鐵鍊落地的同時,衛兵一邊甩著手後退,一邊疼痛大叫。

接著,衛兵露出要與他決一死戰的神色,拔出了他的劍,發出了一聲銳利的金屬摩擦聲。

「我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了!」他兇狠地威脅著,準備攻擊。

衛兵不肯放過他,索爾沒有其他選擇。這次,他瞄好目標位置,射出另一顆石頭。他不想殺死衛兵,但他必須阻止他的行動。於是他避開他的心臟、鼻子、眼睛、頭部,只瞄準一個會讓他停止動作,但不會受傷的地方。

兩腿之間。

石頭飛了出去。他沒有使出全力,但已足以讓衛兵倒下。

正中目標。

衛兵一頭栽在地上,劍從手中掉落,他按住自己的腹股溝處,倒在地上縮成一團。

「我要吊死你!」他痛苦地呻吟。「守衛!守衛!」

索爾看見遠處幾個守衛朝他跑過來。

就是現在,否則沒有機會了!

他毫不猶豫地跳進窗子裏。他必須到競技場裏去,必須去證明自己,任何人都休想阻擋他的去路。

第五章

麥克基爾此刻身在城堡上層的一間大廳裏,那裏是他作為私人用途的會議室。他坐在木雕的私人寶座上,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四名子女:長子坎卓克,二十五歲,是一名優秀的戰士,同時也是一位紳士,他是所有子女中最像麥克基爾家族成員的一個,但諷刺的是,他其實是麥克基爾與另一個女人的私生子,而麥克基爾早已對坎卓克的生母不復記憶。坎卓克與麥克基爾的正室子女們一起長大,皇后最初反對,最後,在國王提出絕不傳位給他的保證下才讓步。這項妥協如今卻成了麥克基爾心中最大的痛,因為坎卓克是他見過最優秀的孩子,放眼望去找不到比他更適合繼承王位的人,他多麼希望能由他接續皇室的傳統。

站在坎卓克身旁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二子葛瑞斯,他是法律上名正言順的長子,二十三歲,身材瘦削、雙頰凹陷、一雙到處瞟動的棕色大眼睛。他的性格與哥哥迥然不同,可以說完全相反:哥哥為人豪爽,弟弟心事從不外露;哥哥自信而高貴,弟弟謊話連篇且詭詐,麥克基爾實在無法打心裏喜歡這個孩子,這點讓他感到十分心痛。過去,他多次想導正葛瑞斯的本性,直到葛瑞斯成為青少年後的某個時刻起,麥克基爾終於無奈地接受兒子的性格早已註定且無法改變的事實。工於心計、醉心權力、野心太大這些字眼的負面意義用在葛瑞斯身上再適合不過。此外,麥克基爾也很清楚葛瑞斯對女人沒有興趣,但有許多男性伴侶,換作是其他國王早就與這個兒子斷絕了關係。但麥克基爾觀念較為開放,他不以這件事來評斷他,也並非因這件事而無法愛這個兒子,真正讓他介意的其實是葛瑞斯邪惡、工於心計的本性,他無法視而不見。

站在葛瑞斯身旁的,是麥克基爾剛滿十六歲的次女關德琳,從小就出落得十分標緻,而且內心比外在更加美麗,不但善良、大方,而且誠實,是他見過最美好的女孩,從這方面來說,她倒是與大哥坎卓克十分相像。她總是以敬愛的眼神看著父親,他也能從她每一個眼神中感受到她對他的忠誠,他深深以這個女兒為榮,更甚於他的兒子們。

站在關德琳身旁的是麥克基爾最小的兒子瑞斯,是一個自信且意氣風發的男孩,今年十四歲,剛剛脫卻了孩童稚嫩的外表。對於瑞斯能主動提出加入護衛隊,麥克基爾感到萬分欣慰,而且可以預見他將來的成就。麥克基爾確信瑞斯將來會成為他最優秀的兒子,同時也會成為一位優秀的統治者,可惜那是將來,現在他還太年幼,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學習。

看著站在面前的三子一女,麥克基爾的心情五味雜陳,那是一種摻雜了驕傲與失望的情緒。與此同時,他也感到憤怒與煩惱,因為他其餘兩名子女沒有出現。最年長的女兒露安達由於忙於準備婚禮而缺席,即將遠嫁他國的她也沒有理由參加這場挑選繼承人的討論會。但是,麥克基爾排行在中間的十八歲兒子高弗瑞也缺席了,麥克基爾為此大動肝火漲紅了臉。

從他還是個孩子開始,高弗瑞就表現出對王權的藐視,他擺明了不在乎,反正他將來也不可能成為這個國家的統治者。但最讓麥克基爾失望的,是高弗瑞選擇成天與一群不務正業的惡棍朋友在啤酒屋裏浪費光陰,不斷讓皇室蒙羞。他終日無所適事,成天睡覺,醒了就往啤酒屋裏鑽。從某方面來說,麥克基爾慶幸他缺席,但另一方面,他著實無法再忍受這般侮辱。事實上,他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情形,於是一早便命人去啤酒屋把他找回來。麥克基爾不發一語地等著,直到高弗瑞被帶回來。

厚重的橡木門終於打開了,皇家衛兵拖著高弗瑞齊步前進,然後將他往前一推,高弗瑞跌跌撞撞地進了大廳,此時木門重新關上。兄弟姐妹們回頭看著他,只見他和平時一樣,邋邋遢遢,一身酒味,滿臉鬍渣,衣衫不整。

「哈囉,父王,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好玩的事啊?」

「跟你的兄弟姐妹一起站好,等我指示了再說話!如果你敢不從,老天,我就把你用鐵鍊拴起來,和其他平民囚犯一起關在地牢裏,三天不給你食物,更沒有啤酒!」

高弗瑞桀驁不馴地站著回瞪父親。麥克基爾在他的眼神裏看到一潭蓄滿的能量,那是一份屬於他自己的東西,也許是將來能夠點燃他成就的火花,前提是他必須先改變自己。

高弗瑞堅持了整整十秒鐘,才不情願地拖著腳步,走到其他兄弟姐妹身邊。

麥克基爾注視著眼前的五個子女:私生子,離經叛道者,酒鬼,女兒,小兒子。多麼奇怪的組合,他實在難以相信這五個人身上都流著他的血。在長女結婚的今天,他必須選立其中一個作為繼承人,這教他怎麼選呢?

麥克基爾覺得這實在是件徒勞無功的事,他正值壯年,起碼還能繼續在位三十年,不管今天他立誰為儲君,這個人都得等上幾十年後才有可能登基,這項傳統著實讓人感到厭煩,也許當初先王們做這件事是必要的,但是他覺得他現在一點都不需要。

他清了清嗓子。

「我們今天是為了一項傳統而聚在這裏的。你們都知道今天是本王長女的大喜之日,我必須在今天選立一位繼承人,一個將來負責治理這個國家的人。在我死後,其實沒有人比你們的母親更適合接手統治這個國家,但法律規定只有國王的子嗣才能繼位,因此,我必須做一個選擇。」

麥克基爾屏住呼吸停下來思考。雖然子女們個個鴉雀無聲,他卻可以感受到期待的氛圍,每個人的眼神都透露了不同的心情:私生子看起來很認命,知道自己不可能會被選中;離經叛道者眼裏閃著野心,彷彿這個位置非他莫屬;酒鬼看著窗外,完全不在乎;女兒用敬愛的眼神回看父親,告訴他雖然自己與這場討論無關,但無損她對他的愛,小兒子也和她一樣。

「坎卓克,我一直都對你和其他兄弟姐妹們一視同仁,但我國律法禁止庶出子女繼承王位,這點你了解嗎?」

坎卓克鞠了個躬:「父王,我從來都不曾妄想成為繼承人,我對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非常滿足,請千萬不要因為此事擾亂了您的心。」

坎卓克真情流露的回答讓麥克基爾感到心痛,他從來沒有比此時更渴望立他為儲君。

「現在,剩下你們四個。瑞斯,你是個優秀的年輕人,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孩子,但是你現在年紀太小,並非適合的人選。」

「我也是這麼想,父王。」瑞斯回答,微微鞠了個躬。

「高弗瑞,你是我三個嫡子之一,可是你卻選擇在啤酒屋裏與人渣為伍,浪費你的生命,你含著金湯匙出生,擁有一切,可你卻把一切都糟塌了,若要說我此生最大的遺憾為何,那就是你!」

高弗瑞扮了個鬼臉,不自然地擺動著身體。

「您應該沒有其他話要對我說了吧?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啤酒屋啦?父王?」

他快速無禮地作了個揖,然後大搖大擺走過大廳。

「給我回來!」麥克基爾大叫:「馬上!」

高弗瑞無視父親的喊叫,繼續走著。他穿過大廳拉開大門,門外站了兩個衛兵。

麥克基爾氣得火冒三丈,衛兵困惑地看著他。

但高弗瑞沒有停下腳步,推開守衛走進長廊。

「把他給我拿下!」麥克基爾喊著:「不要讓他的母親看見他,我不希望她在她女兒大喜之日因為這個傢伙而心煩!」

「是的,陛下!」守衛關上門去追高弗瑞。

麥克基爾坐在王位上喘氣,滿臉通紅,他試著冷靜下來。他怎麼想也想不通他到底做了什麼,會生出這樣的孩子。

他回頭看著其餘四名子女,只見他們不發一語地繼續站著。麥克基爾長嘆了一口氣,試著重整自己的思緒。

「現在剩下你們兩個,」他繼續說:「我已經從你們兩人當中選定了一個繼承人。」

麥克基爾轉向女兒。

「那就是妳,關德琳。」

大廳裏響起了一陣驚嘆聲,所有的孩子都嚇了一跳,最震驚的是關德琳。

「您沒說錯吧,父王?」葛瑞斯驚訝地問:「您說關德琳?」

「父王,我覺得受寵若驚,」關德琳道:「可是我不能接受,因為我是一個女人啊!」

「沒錯,麥克基爾家族史上從來沒有女人當過家,但是我現在決定要改變這個傳統。關德琳,妳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女孩,妳現在還年輕,因此我祈求老天讓我多活幾年,等到妳有了足夠的智慧之後再接掌大位,這個王國將來是妳的!」

「可是父王,」葛瑞斯臉色鐵青地大聲說:「我是法律上的長子,麥克基爾家族一向都是立長子為王的啊!」

「我是國王,」麥克基爾臉色一沉:「傳統由我主宰。」

「不公平!」葛瑞斯鬧脾氣地喊:「國王應該是我,不是妹妹,女人不能為王!」

「給我閉嘴,小子!」麥克基爾氣到發抖:「你膽敢質疑我的決定?」

「我連女人都不如嗎?你是這麼想的嗎?」

「我心已決,」麥克基爾說:「你們和王國裏的每一個人都一樣,必須尊重並服從我的決定。現在,你們全都可以離開了。」

子女們迅速鞠了躬,離開了大廳。

只有葛瑞斯走到門口後停下,遲遲不願離去。

他轉身面向父親。

麥克基爾看到他臉上失望的表情。很顯然地,他一直在等待今天被任命為儲君,說得明白些,他一直希望得到王位,而且是非常渴望。麥克基爾對他的反應一點都不感到訝異,因為這正是他不願將王位傳給他的最主要原因。

「父王,您為什麼那麼恨我?」葛瑞斯問。

「我並不恨你,只是認為你不適合治理這個國家。」

「為什麼?」他繼續追問。

「因為你一心一意在追求這件事。」

葛瑞斯的臉轉成一片暗紅色,顯然麥克基爾一針見血地說中了他心中最真實的想法。麥克基爾注視著葛瑞斯的雙眼,居然看到他眼底燃燒著對他的恨意,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葛瑞斯不再追問,飛也似地走出大廳用力關上大門。

重重的關門聲迴盪在耳邊,麥克基爾打了個寒顫。他回想著兒子眼裏那份深深的恨意,看起來比敵人的還要深。此刻,他想到了亞岡,想到他說過危險就在近處。

有這麼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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