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达瑞尔斯拿着一把钢剑站在战场上，他环顾四周，把周遭的景物都看进了眼里。它显得很不真实，即使是亲眼所见他还是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那一切。他们竟然打败了帝国人。他加上几百个手上没有真正武器的村民在格温多林的几百名士兵的帮助下打败了这支由几百名帝国士兵组成的正规军。他们身穿着最精良的盔甲，拿着最好的武器，而且还有扎特兽供他们驱使，而他达瑞尔斯却几乎连武器都没有，却带着大家打败了他们所有人，取得了与帝国斗争的历史上的第一次胜利。
在这个他以为他会因为保护洛蒂而死的地方他却作为一个胜利者胜利地站在了这里。
当达瑞尔斯扫视战场的时候，他看到了几十具和那些帝国人的尸体混在一起的他自己村民的尸体，他的喜悦顿时变成了悲伤。他活动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肌肉，感觉到自己身上又新添了一些伤，手臂和大腿上都有些剑伤，而且他背上被鞭打的地方还依旧刺痛。他想到了即将到来的报复，知道他们的胜利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但是话说回来，他还是很高兴，因为所有的自由都得付出代价。
达瑞尔斯感觉到了一些动静，扭头看到他的朋友拉吉和德斯蒙德走了过来，他们虽然也受伤了，但是却都还活着，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能从他们的眼神看出来他们看待他的眼光不一样了，他所有的族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他们都带着尊敬看着他，不仅仅是尊敬，还有敬畏，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传奇。他们全都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看到他一个人直面整支帝国军队，而且还把他们全都打败了。
他们已经不再拿他当孩子看了，现在他们把他视作领袖和战士了。他从来都没料到那样的眼神他可以从这些年龄比他大的男孩们还有村民们的眼睛里看到。他一直都是那个被俯视的人，是那个没有人对他抱有期待的人。
也和拉吉和德斯蒙德一样来到他身旁的是他的几十名战友，是那些日复一日地和他一起训练和演练的男孩们，他们大概有五十个人，他们包扎好伤口，站起来聚到了他四周。他们全都身上着带伤拿着钢剑站在那儿带着敬畏还有希望看着他。
拉吉走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他的其他兄弟们也一个接着一个拥抱了他。
“你太鲁莽了，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拉吉微笑着道。
“我以为你肯定会投降呢”，德斯蒙德说。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们能全都站在这里”，路梓说。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仔细地察看着这个地方，就好像是他们全都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星球一般。达瑞尔斯看向了所有那些尸体，看向了所有那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精良盔甲和武器；他也听到了呱呱的鸟叫声，抬头看到秃鹫已经在他们头顶盘旋了。
“把他们的武器收起来，把我们自己人的尸体埋了”，达瑞尔斯听到他自己下令道，他已经负起了责任。他的声音很低沉，比他以往的声音都要低沉，里面带着他从来都没有认识到他身上会有的威严。
他的同胞们听到他的话全都分散了开来，从一个士兵走到另一个士兵，在他们身上搜刮着，每个人都选择了他们认为最好的武器，有些人拿了剑，还有些人拿了狼牙棒、连枷、匕首、战斧或者战锤。达瑞尔斯举起了他手里的那把他从帝国指挥官手里夺过来的剑，在阳光下欣赏着它。他欣赏着它的重量、它精致的剑柄和剑刃。这种真正的钢质武器他以前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拿在手里。达瑞尔斯决心要把它用对地方，要用它来尽他所能去杀死更多的帝国人。
“达瑞尔斯！”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转身看到洛蒂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她眼含着泪水穿过所有人朝他冲了过来。她冲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她那滚烫的眼泪流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也抱住了紧搂着他不放的她。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今天为我所做的一切”，她一边哭一边把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她又哭又笑着吻了吻他，他也吻了她。看到她也还活着，搂着她，知道这场恶梦至少现在已经过去了，知道帝国无法伤害到她了，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当他抱着她，他知道无论重复多少次他还是为会她像这样做。
“弟弟”，一个声音传来。
达瑞尔斯转身兴奋地看到他姐姐桑德拉在格温多林还有桑德拉爱着的那个男人的陪同下走了上来。达瑞尔斯注意到肯德里克的手臂上还在流着血，注意到他盔甲和剑上的新鲜缺口，心里顿时充满了感激。他知道如果不是有格温多林、肯德里克还有他们的族人，他和他的族人们今天肯定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洛蒂直起了身子，桑德拉走上来抱住了他，他也抱住了她。
“我欠你们所有人一份天大的人情”，达瑞尔斯看着他们所有人说道，“我和我所有的族人都欠，因为你们在不需要回来的时候为我们而回来了。你们是真正的战士。”
肯德里克走上来把一只手按在了达瑞尔斯的肩上。
“你才是真正的战士，我的朋友。今天在战场上你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作为回报上天赐予了你这场胜利。”
格温多林走上去，达瑞尔斯在她走过去的时候低下了头。
“今天正义战胜了邪恶和残暴”，她说，“看到你们取得胜利还有你们让我们参与到了其中我个人很高兴，我知道我的丈夫索尔格林也会很高兴。”
“谢谢您，陛下”，他感动地道，“我听说过许多有关索尔格林的伟大事迹，我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他。”
格温多林点了点头。
“那现在你对你族人的未来有什么规划呢？”她问。
达瑞尔斯想了想，意识到他没什么主意；他根本就没想那么远。他甚至都没想过他能活下来。
在达瑞尔斯还没能回答之前就传来了一阵骚动，从人群中冒出了一张他很熟悉的脸：因为战斗而浑身浴血的达瑞尔斯的教官之一扎克走了过来，他身上没有穿上衣，露出了一身的肌肉。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村子里的长老和一大帮村民，他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他倨傲地看着达瑞尔斯。
“你是不是为自己感到很自豪？”他揶揄道，“看看你做了什么，看看今天有多少人因为你而死掉了。你们都是好人，却全都无谓地死掉了，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骄傲、你的傲慢和你对这个女孩的爱。”
达瑞尔斯的脸胀红了，怒火噌的一下就起来了。扎克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对他有偏见。出于某种原因，他看起来一直都感觉受到了达瑞尔斯的威胁。
“他们的死并不是因为我，他们有机会真正地活着才是因为我。他们死在了帝国人手上，而不是我手上。”
扎克摇了摇头。
“错”，他反驳道，“如果你照我们说的投降了，那今天我们就都只会失去一根大拇指。而事实却正相反，我们中却有人死了，他们的死都是拜你所赐。”
“一派胡言！你们全都只不过是因为太害怕了而不敢去做达瑞尔斯为你们所做的事而已！”洛蒂护着他大声道。
“你认为事情就会就此结束吗？”扎克接着道，“帝国还有数百万大军，你杀了他们几个人，那又怎么样呢？当他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就会带着五倍于这些人的人回来，下一次我们每一个人都会遭受折磨和屠杀。你给我们所有人都签下了一份死亡判决书。”
“你错了！”拉吉大声道，“他给了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一次荣光的机会，一场你不配拥有的胜利。”
扎克皱着眉头转向了拉吉。
“这些都是你们这帮楞头小伙子愚蠢的行为，你们应该听从你们的长者的，我不应该训练你们当中的任何人！”他回答。
“错，这些都是男人的英勇之举，是这个男人引导这群男孩变成了你假装是但事实却不是的男人。造就男人的不是岁数，而是勇气。”洛克走到洛蒂身旁大吼道。
扎克的脸胀红了，皱眉看向了他，握紧了他那握着剑柄的手。
“你个瘸子也敢这么说”，扎克带着威胁朝他走过去，说道。
博克卜从人群中走了出去，伸出了一只手，拦下了扎克。
“你没看到帝国正在对我们做什么吗？”博克卜道，“他们给我们造成了分裂，但是我是同一个民族，拥有着相同的事业。他们才是敌人，不是我们。现在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应看到我们必须团结这一点。"
扎克背起双手看向了达瑞尔斯。
”你只不过是一个信口雌黄的蠢小子而已，你永远都无法打败帝国。而且我们不会团结在一起，我不赞同你今天的行为，我们全都不赞同”，说着说着他就朝那几名老者和一大帮村民指了指。“和你为伍就是和死亡为伍，我们还打算活下去呢。”
“那你打算怎么活下去呢？”站在达瑞尔斯身旁的德斯蒙德生气地反问道。
扎克的脸胀红了，但是没有说话，很明显，达瑞尔斯就像所有其他人一样没有计划，他那么说只不过是出于害怕、不满和无助。
博克卜终于走了上去，来到了他们之间，打破了他们之间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你们都对也都不对”，他说，“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未来。达瑞尔斯，你有什么计划呢？”
在一片死寂当中达瑞尔斯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他思考了起来，慢慢地一个计划在他脑海里成形了。他知道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所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别无选择。
“我们将会把这场点火烧到帝国的家门口”，他精神焕发地大声道，“在他们再次组织起进攻之前我们将让他们付出代价。我们将联合其他的奴隶村来组建一支部队，我们将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痛苦。我们可能会死，但是我们全都会作为自由的人为我们的事业战斗而死。”
从达瑞尔斯背后更多的村民当中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欢呼声，他能看出来他们绝大多数人都集结在了他背后。集结在扎克背后的那一小部分村民不自信地朝他们看了过来。
明显已经大怒和人手处于劣势的扎克胀红了脸，松开了他握着剑柄的手，转身匆匆离开了，消失在了人群当中。一小群村民也和他一起匆匆离开了。
博克卜走上去，严肃地面向了达瑞尔斯，脸上布满了担心和老态，有着历尽沧桑留下的太多皱纹。他望向了达瑞尔斯，眼睛里充满了智慧，也充满了害怕。
“现在我们的族人指望你来带领他们了，这是一项神圣的职责，不要失去了他们的信任。带领军队的话你还太年轻，但是这个重任已经落到你身上了。是你开启的战端，现在你必须结束它。”他柔声道。
*
格温多林在那些村民开始散开的时候走了上去，肯德里克和桑德拉跟在她旁边，斯蒂芬、布兰特、亚特姆、阿伯托尔、斯塔拉还有她的几十名卫兵跟在她身后。她带着尊敬朝达瑞尔斯看了过去，能看到他眼睛里对她今天所做的到战场上来帮助他的决定的感激。在他们取得胜利之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她知道她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尽管做出这个决定是如此地艰难。今天她也在这里失去了她自己的同胞，这让她很伤感。但是她也知道，如果他们不回头的话达瑞尔斯和站在这里的其他所有人肯定就已经死了。
看到达瑞尔斯站在那儿如此勇敢地面对帝国人让她想起了索尔格林，一想到他她的心都碎了。她决心要回报达瑞尔斯的勇敢，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们已经在这里做好了支持你们的准备”，格温多林说。她的话引起了达瑞尔斯、博克卜还有所有其他的注意，所有剩下的村民都把目光转身了她。“你们在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收留了我们，所以在你们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我们也做好了支持你们的准备。我们会助你们一臂之力，会为你们的事业而战，毕竟你们的事业也是我们的事业。我们想自由地回到我们的祖国，而你们也想解放你们的家园。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达瑞尔斯和她对视着，明显很感动，而博克卜则走到了人群中央，站在了那里，在一片死寂当中面向了她，他们的所有族人都在看着他。
“今天我们在这里看到了收留你们是多么棒的一个决定”，他骄傲地说道，“你们给我们的回报是我们做梦都想不到的。你们这些指环王国真正高尚的勇士果然名不虚传。我们永远都欠你们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确实需要你们的帮助”，他接着道，“但是我们需要的不是在战场上有更多的士兵。就算是加上比你们的人更多的人也不够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如果你们真的想帮助我们的话，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你们去为我们找到增援。如果要想有机会的话，那我们就需要帮数以万计的大军来帮助我们。”
戈弗雷睁大眼睛看向了他。
“那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到这数以万计的骑士呢？”
博克卜表情严肃地和她对视着。
“如果说帝国里有哪一座自由之城愿意来帮助我们的话，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小，那这座城市就只可能在第二个指环王国了。”
格温不解地凝视着他。
“你要我们做什么呢？”她问。
博克卜也表情严肃地凝视着她。
“如果你们真的希望帮我们，那我就恳请你们去执行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恳请你们去做一件甚至比和我们一起在战场上战斗更危险的事情。我恳请你们去执行你们最开始的计划，去进行那场你们本来会今天出发的寻找之旅。我恳请你们穿过大荒原，去找到第二个指环王国；如果你们活着找到了它的话，如果它真的存在，就说服他们，让他们的军队和我们团结在一起去进行我们的解放事业。那是我们赢得这场战争的唯一机会。”
他神色阴暗地看着格温，四周一片安静，格温只能听到沙漠上呼呼的风声。
“没有人穿越过大荒原”，他接着道，“也没有人确认过第二个指环王国的存在。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形如自杀。我不想让你们去，但是它却我们最需要的。”
格温多林仔细打量着博克卜，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严肃，仔细地思量着他的话。
“只要有需要，我们什么都可以做”，她说，“只要能最好地为你们的事业服务。如果大荒原的另一边有盟军的话，那我们就去。我们会立刻启程，而且我们会带回来一支听从我们调遣的大军。”
博克卜眼含热泪走上来抱住了格温多林。
“你是一个真正的女王，你的人民拥有你是他们的幸运。”他说。
格温把头转向了她的族人们，看到他们全都带着一脸的严肃和毫不畏惧看着她。她知道他们会跟随她到任何地方。
“准备出发，我们将穿过大荒原，我们将找到第二个指环王国或者死在找到它的路上。”她说。
*
桑德拉站在那儿看着肯德里克和他的族人们为他们前去大荒原的旅程做着准备，感觉自己的心被撕成了两半。在她的另一侧是达瑞尔斯和她的族人，是她从小到大就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人，是她唯一熟悉的族人们，他们正准备着转身离去，去集结其他的村子去和帝国战斗。她感觉自己被从中间分成了两半，不知道要去哪边。她忍受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肯德里克永远地消失，但是她也承受不了抛弃她的族人们。
肯德里克已经整理好了他的盔甲，装好了他的剑，抬头对视着她的双眼。他看起来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直都知道。她也能看到他眼里的伤痛，那是对她的警惕；她不怪他，因为在帝国的时候她一直都和他保持着距离，她住在村子里而他却住在山洞里。她一直都打算遵从她族里长者的意愿，不去和外族通婚。
但是她意识到，她没有遵从爱情。孰轻孰重呢？是遵从家人的规律还是自己的心呢？每一天她都会为之痛苦不已。
肯德里克朝她走了过去。
“我料到你应该会留下来和你的族人在一起？”他声音里带着警惕问道。
她看着他，心都碎了，非常地痛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她感觉自己被冻结在了时间和空间之中，感觉她的脚长在了沙漠的地面上。
突然，达瑞尔斯来到了她身边。
“姐姐”，他喊道。
她扭头朝他点了点头，很感激他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而他则用一只胳膊搂住了她的肩膀，看向了肯德里克。
“肯德里克”，他又喊道。
肯德里克带着敬意朝他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对你的爱，自私点来说，我想让你留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我恳请你和肯德里克一起离开。”
桑德拉震惊地看向了他。
“但是为什么呢？”她问。
“我看得出来你对他的爱，也看得出他对你的爱。像这样的爱是没办法有第二次的。你必须跟随你的心，不要管我们的族人会怎么想，也不要管我们的规律。那才是最重要的。”
肯德里克看着她的弟弟，非常感动，她也很佩服他的智慧。
“自从我离开你之后你真的长大了”，她说。
“你敢抛弃你的族人，你敢和他一起走”，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
桑德拉转身看到了无意中听到他们谈话的扎克走了上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长老。
“你应该留在这里和我们在一起。如果你和这个人走了，那你就将不被欢迎回到这里。”
“这关你什么事呢？”达瑞尔斯护着她生气地问道。
“你小心点，达瑞尔斯”，扎克说，“也许现在你领导着这支军队，但是你没有领导我们。不要假装替我们的族人说话。”
“我是在替我姐姐说话”，达瑞尔斯说，“而且我会替我想替的任何人说话。”
桑德拉注意到当达瑞尔斯盯着扎克的时候他攥紧了他握着剑柄的拳头，她赶快伸出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以示安慰。
“这个决定由我自己来做”，她对扎克道，“而且我已经做了”，她感到了一股气愤，突然做出了决定，说道。她不会让这些人替她做决定的。从记事起她一直都让这些长者们左右着她的生活，现在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肯德里克是我的爱人”，她转向吃惊地看向了她的肯德里克说道。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知道它们是事实，对他产生了一股如此强烈的爱意，也因为没有早一点接纳他而产生了一股悔意。“他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他是我的，我也是他的。没有什么也没有人可以把我们拆散，你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她转向了达瑞尔斯。
“再见了，弟弟，我要和肯德里克一起走了。”她说。
达瑞尔斯咧嘴露出了一个微笑，而扎克则皱着眉头看向了她。
“永远别让我们再见到你”，他吐了口唾沫，然后转身走开了，那些长老也跟着他走。
桑德拉回到了肯德里克身边，做了那件自打他们两个来到这时她就想做的事。她在所有人面前毫不畏惧地公开亲吻了他，终于表达出了她对他的爱。令她无比高兴地是，他也把她抱进怀里亲吻了她。
“保重，弟弟”，桑德拉说。
“你也一样，姐姐，我们会再见面的。”
“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另一个世界”，她说。
说完桑德拉就转身挽起了肯德里克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到了他的族人们当中，朝大荒原和九死一生的命运走了过去，但是她已经做好了去这个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准备了，只要她能在肯德里克身边。
第八章
戈弗雷、阿尔克斯、富尔顿、莫瑞克还有阿瑞奥穿着菲尼亚人的长袍走上了瓦路西亚城那华丽的大街，他们全都很警惕，挤在了一起，非常紧张。戈弗雷的醉意早就消失了，他走在这不知名的一条条大街上，腰上挂着一只只装着金币的袋子，心里一边诅咒着自己为什么要自愿来执行这样的任务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现在如果能喝上一杯他愿意付出一切。
他不得不来到这里简直太糟糕了。他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么愚蠢的一个冒出了骑士精神的瞬间呢？骑士精神到底是什么呢？他想知道。是片刻的冲动，是无私，还是疯狂呢？只想得他喉咙发干，心脏砰砰直跳，双手颤抖。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感觉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希望他那时能闭上他的大嘴，骑士精神不是他该有的东西。
或者是吗？
他已经不再确定任何东西了。现在他知道的就只有他想活命、想喝酒和想去其它地方而不是这里了。现在如果能有一杯啤酒他有什么不能换的呢。他会用这个世界上最英勇的行为去换上一品脱酒。
“那我们到底要去收买谁呢？”在他们一起在大街上走过的时候莫瑞克来到他身旁问。
戈弗雷绞尽脑汁思考了起来。
“我们需要找到他们军队里的指挥官，他的位阶不用太高，只要足够高就行了。我们需要一个相比杀戮更喜欢钱的人。”
“那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到那样的一个人呢？”阿瑞奥问道，“我们总不能直接去他们的兵营吧。”
“以我的经验来看，只有一个可靠的地方可以找到在道德上不那么完美的人”，阿克尔斯说道，“那就是酒馆。”
“现在你终于开口了，现在终于有人说到点子上了”，富尔顿说。
“那听起来像个馊主意”，阿瑞奥反驳道，“听起来像是你想去喝一杯。”
“好吧，我是想，但是那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呢？”阿尔克斯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阿瑞奥反驳道，“你就这样走进一个酒馆去找到一个指挥官然后去收买他吗？就这么简单吗？”
“嗯，这孩子终于说对了”，莫瑞克插嘴道，“这是个馊主意。他们会看我们的金子一眼，杀了我们，然后把金子据为己有。”
“那我们就不带金子”，戈弗雷做出了决定，说道。
“嗯？那我们要怎么处置它呢？”莫瑞克转向他问道。
“把它藏起来”，戈弗雷说。
“把所有这些金子都藏起来吗？”阿瑞奥问，“你疯了吗？我们带的金子太多了，都足以买 下半座城了。”
“那正是我们要把它藏起来的原因”，戈弗雷喜欢上了这个主意，“我们去找到一个我们可以相信的对的人，谈过价，然后我们把他带到藏金子的地方。”
莫瑞克耸了耸肩。
“这是一个蠢人的办法，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我们竟然跟着你进来了，天知道为什么。你在把我们带向坟墓。”
“你们之所以跟着我进来了是因为你们相信荣誉和勇气”，戈弗雷说，“你们跟着我进来了是因为你们自己，从你们那么做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变成了兄弟，英勇的兄弟，而兄弟不会抛弃彼此。”
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就连戈弗雷自己都对他自己的举动感到很惊讶。他不完全理解他的这种会时不时冒出来的性格特征。那话是他父亲说的吗？还是他呢？
他们拐了个弯，整座城市都展开在了他们面前，戈弗雷再一次被它的美震撼到了。城里的一切都很华丽，街道上镶着金子，运河交错，到处都是一片光亮，金子上反射出来的光照得他都睁不开眼。他的肩膀被撞上了不止一次，为了不被帝国士兵发觉他小心地低着头。
穿着各式盔甲的士兵们在各个方向巡逻着，街道上散布着一些帝国贵族和民众，他们都是一些有着清晰可辨的黄色皮肤和小角的人，许多人还支着摊位在瓦路西亚城的大街上卖着东西。戈弗雷也第一次看到了帝国女人，她们也像男人一样高和有着宽阔的肩膀，看起来几乎和指环王国里的一些男人一样高大。她们的角更细也更尖，上面闪着蓝绿色的光芒。她们看起来比男人还要野蛮。戈弗雷可不想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打上一架。
“也许我们能在这里和其中的一些女人上床”，阿克尔斯打了个嗝说道。
“我想她们同样会很乐意割断你的脖子”，富尔顿道。
阿克尔斯耸了耸肩。
“也许她们两者都会”，他说，“至少我会快活地死去。”
当人群变得越来越密集，他们挤过了更多的街道，流着汗的戈弗雷因为焦虑不安而在颤抖着，他强迫自己要坚强，要勇敢，去想留在村子里的所有那些人，去想他那需要他们的帮助的妹妹。他思考着他们要面对的敌人的数量。如果他能完成这个任务的话，也许他真能起到作用，也许他真能帮到他们。这并不是他那些作为战士的兄弟们那无畏而光荣的方式，但是却是他自己的方式，是他知道的唯一方式。
当他们拐过一个弯的时候，戈弗雷抬头在前方看到了他正要找的东西:远处有一群人从一橦石屋中相互推搡着走了出来，他们周围围了一群起哄的人。他们划着拳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戈弗雷立刻就认出了他们的这种走路方式：他们喝醉了。他很高兴地看到这个世界上哪儿的酒鬼都是一个德性。那是一帮蠢货。他看到那栋屋子上飘着一面黑色的小旗，立刻就知道了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儿，那就是我们想找到的地方”，戈弗雷好像在看着一座神圣的圣殿，说道。
“这是我见过的看起来最干净的酒馆”，阿克尔斯说。
戈弗雷注意到了它优雅的外观，很同意他的观点。
莫瑞克耸了耸肩。
“一旦你进去了，所有的酒馆都是一样的。这里面的人会像在其它酒馆里一样醉和蠢”
“就像我这样的人”，富尔顿就像是已经尝到了酒的味道一般舔了舔嘴唇道。
“那我们要怎么到那里呢？”阿瑞奥问。
戈弗雷低头看到了他指的是什么：街道被一条运河截断了，没有路可以走过去。
戈弗雷看着一艘金色的小船被朝他们跟前拖了过来，里面有两名帝国人，他看着他们从里面跳了出来，用绳子把船绑在了一根柱子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进了城市中。戈弗雷看到其中一个人的盔甲，发现他们是军官，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们的船。他们明显知道没有人会蠢到胆敢去偷他们的船。
戈弗雷和莫瑞克同时彼此交换了一个了然的表情。伟大的头脑总是想的一样；或者至少可以说伟大的头脑都能看到他们相同的有关大牢和市井的知识。
莫瑞克走了上去，拔出他的匕首就砍断了那根粗绳，然后他们一个个挤进了那艘当他们走上去的时候晃得厉害的金色小船。戈弗雷仰身用鞋踹了码头一脚。
他们摇摇晃晃地滑进了河道中，莫瑞克抓起那根长桨划了起来。
“这太疯狂了”，阿瑞奥朝那两名帝国军官看了一眼说道，“他们可能会回来。”
戈弗雷直视着前方，点了点头。
“那我们最好划快一点”，他说。
第九章
瓦路西亚站在一片地面在她脚下干枯龟裂得如同石头一般的无尽绿色沙漠中央，直视着前方，面对着来自丹斯克的那队人马。她骄傲地站在那儿，身后跟着她最亲密的十几名谋士们，在那里面对着对方的二十几个人，对方是典型的帝国人，身材很高，有着宽阔的肩膀和亮黄色的皮肤、闪着红光的双眼和两支小角。这些丹斯克人唯一明显的不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角由直着向上长变成了向两边长。
瓦路西亚从他们的肩头看了过去，看到了坐落在远方的沙漠之城丹斯克，它高大而极尽雄壮，拔地而起逾百尺，上面的城墙也是如同沙漠一般的绿色，她分辨不出是由石头还是砖修建的。这座城被建成了完美的圆形，城墙顶部都是城楼，而在它们之间，每隔十尺就有一名士兵驻守在那里，他们面朝着各个方向，始终观察着沙漠上的各个角落。看起来它坚不可摧。
丹斯克位于马尔托利斯的正南方向，地处疯子王子和南部的首都之间，它是一个要塞，也是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瓦路西亚听她母亲多次说起过它，但是自己却从来没去过。她总是说要夺取帝国必先夺取丹斯克。
瓦路西亚和他们的首领对视着，对方正和他的使者们一起带着一脸的沾沾自喜，傲慢而得意地向下看着她。他看起来和其他人不一样，明显是他们的首领，因为他身上充满了自信，脸上的伤疤也更多，头上有两根齐腰的长辫子。
他们一直都像这样安静地站着，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除了沙漠上呼啸的风声其它什么声音都没有。
终于，他一定是厌倦了等待，开口说道：
“那你是想进入我们的城市喽？”他问她道，“你和你的人？”
瓦路西亚骄傲、自信而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着。
“我不想进去”，她说，“我是想占有它。我是来让你提投降的条件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钟，好像是在设法弄明白她的话，然后他的眼睛终于吃惊地睁大了。他仰身捧腹大笑了起来，瓦路西亚的脸胀红了。
“我们？！投降！？”他问。
他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似的。瓦路西亚冷静地盯着对方，注意到跟他一起来的士兵们都没有发出大笑，甚至连微笑都没有。他们全都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你只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他看起来很高兴，终于开口说道，“你一点儿都不了解丹斯克、我们的沙漠还有我们的人民的历史。如果你了解，你就会知道我们永远都不会投降。我们在一万年来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投降过。甚至都没有像伟大的亚特露的大军投降过。丹斯克从来都没有被征服过。”
他的微笑变成了皱眉。
“而现在你一个愚蠢的小姑娘却不知道从哪里带着十几个人出现在这里要我们投降？我干嘛不现在就杀了你或者把你抓进我的大牢呢？我觉得该由你来提投降条件才对。如果我把你赶走，这片沙漠都足以杀死你。话又说回来，如果我收留了你，我也可能会杀死你。”
瓦路西亚冷静地和他对视着，没有半点退缩。
“我不会说我的条件第二次，马上投降，然后我会饶你们所有人一命。”她冷静地说道。
他重新看向了她，惊呆了，好像终于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你疯了，小姑娘。你在沙漠里的太阳底下呆太久了吧。”
她和他对视着，眼神阴沉了下去。
“我不是小姑娘”，她回答，“我是来自伟大的瓦路西亚城的伟大的瓦路西亚。我是瓦路西亚女神。而你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存在都是我的附庸。”
他表情阴晴不定地和她对视着，像看一个疯子一般看着她。
“你不是瓦路西亚”，他说，“瓦路西亚要老一些，我见过她，那是一次很不愉快的经历。但是我能看到你们的相似之处。你是……她的女儿。没错，我现在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是你母亲来这里和我们谈呢？她为什么要派你这个女儿来呢？”
“我是瓦路西亚，我母亲死了，死在我手上。”她回答。
他直视着她，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第一次看起来没有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你也许能谋杀掉你母亲，但是你来威胁我们还是太愚蠢了。我们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而且你瓦路西亚城的大军也离这里很远。冒险远离你的要塞来到这里你太愚蠢了。你认为你可以用十几个人夺取我们的城市吗？”他握着剑柄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杀了她，问道。
她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靠十几个人我是无法夺取它，但是靠二十万人可以。”她说。
瓦路西亚将一只紧握黄金权杖的拳头高举到了空中，把它举得越来越高，而她的目光则从来都没从他身上挪开，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她看到丹斯克这支使团首领朝她身后看了过去，脸色由变成了恐慌和震惊。她不需要转身就知道他在看什么：她的二十万马尔托利斯大军已经随着她的信号翻过了山，布满了整个远方的地平线。现在丹斯克的首领知道他的城市所面临的危险了。
他的整支使团都炸了锅，看起来非常恐惧和急切地想逃回到他们安全的城市内。
“马尔托利斯军队”，他们的首领说道，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害怕，“他们和你一起做什么？”
瓦路西亚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是女神，他们为什么不能为我效劳呢？”
现在他看向他的眼神变成了敬畏和惊讶。
“但是你仍旧不敢进攻丹斯克”，他声音颤抖着道，“我们是受帝都直接保护的，而帝国大军数以百万，如果你夺取了我们的城市，他们肯定会来报复的，你们也全都会在接下来的报复中被屠杀。你赢不了的。你有那么鲁莽或愚蠢吗？”
她保持着微笑，享受着他的不安。
“也许两者都有一点吧”，她说，“或者也许只是我渴望测试一下我新得到的大军的实力和通过你来砥砺他们的战力。位于我们和帝都之间是你最大的不幸，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我。”
他怒视着她，脸色变成了冷笑。但是现在她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真正的恐慌。
“我们是来谈条件的，我们不接受你们的条件。我们将做好战争的准备，如果那你是你所希望的话。只不过要记住：这是你自找的。”
他突然一声大吼，踢了他的扎特兽一脚，然后转身和其他人一起飞奔了出去，带起了一片尘土。
瓦路西亚随意地从她的扎特兽上跳了下来，伸手接过了那支她的指挥官索库递给向她的金色短矛。
她将一只手伸进风中感受了一下风力，眯起一只眼睛进行了瞄准。
然后她一仰身，把它扔了出去。
瓦路西亚看着那支矛高高地划过了一个巨大的弧线，飞出了足足有五十尺的距离，最后她听到了一声巨大的惨叫声和那令她满意的矛刺进血肉的重击声。她高兴地看着它刺进了那名首领的后背。他发出了一声惨叫，从他的扎特兽上掉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落在了沙漠的地面上。
他们那支使团停下来惊恐地向下看了过去。他们坐在他们的扎特兽上，似乎是在挣扎要不要停下来救他。他们回头看到远处瓦路西亚所有的士兵现在都正在朝着他们冲过来，然后他们明显看清了形势。他们转身就舍他们的首领朝着城门而去了。
瓦路西亚和她的随从一起骑着扎特兽来到了那个垂死的首领面前，在他身旁跳了下去。她听到远处传来了铁门关闭的声音，注意到他的使团进入了丹斯克城，一座巨大的铁吊闸门在他们身后砰地关上了，而那两扇巨大的铁门也在他们身后彻底关闭了，重新变成了一个钢铁要塞。
瓦路西亚低头看向了那个垂死的首领，对方转过身来痛苦而震惊地抬头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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