Читать книгу «战斗即礼物» онлайн полностью📖 — Моргана Райс — My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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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帝国指挥官一边跟随着那道血迹在大荒原里飞奔一边一次又一次抽打着他的扎特兽,一如他几天以来所做的那样,穿行在沙漠之中。在他身后,他的士兵们也在继续骑行,他们喘着粗气,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因为这一路骑马走过来他从来都没给过任何时间让他们休息,连晚上都不例外。他知道如何榨干扎特兽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也知道如何来榨干人。

他连自己都不怜悯,当然也不会对别人有怜悯。他希望他们能忍受疲惫和寒暑,尤其是在他们执行像这样一个神圣任务的时候。毕竟,如果这条路真的可以把他们带到他所希望的那个地方——传说中的山脉王国的话,那这件事就足以改变帝国的命运。

帝国指挥官把他的腿后跟都踢进了扎特兽后背上的肉里,踢得它都尖叫了起来,想迫使它跑得再快一点,一直踢得它差一点把自己绊倒了。他眯着眼睛在阳光下看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那条路。他这辈子跟踪过许多路,也在那些路的尽头杀过许多人,但是跟踪像这样一条诱人的路他还是第一次。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帝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发现有多近。他的名字将被世代铭记和传诵。

他们爬上了沙漠里的一座小山坡,开始隐约听到一个越来越响、像是一个正在沙漠里形成的风暴的声音。他在爬上山坡的时候向外看了过去,以为会看到一场朝他们吹来的沙尘暴,但是他却震惊地在百码之外看到了一堵静止不动的沙墙,这堵沙墙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翻涌着,搅动着,像一股在原地不动的龙卷风。

他停了下来,他的属下们也停在了他身旁,他好奇地看着那堵看起来一动不动的沙墙。他无法理解这一幕,那是一堵翻涌的沙墙,但是却并没有向他们靠近。他想知道沙墙的另一边是什么。不知为何,他感觉那边是山脉王国。

“你的线索断了”,他的一个士兵语带嘲弄道。

“我们无法穿过那堵墙”,另一个士兵道。

“你只不过是把我们带向了更多的沙子”,另一个士兵说。

那名指挥官缓缓摇了摇头,坚定地怒视着他们。

“那如果在那堵沙墙的另一边有一片土地呢?”他反驳道。

“另一边?”一个士兵问道,“你疯了,那边除了像这片沙漠其余地方一样的那些沙尘和无尽的荒漠之外不会有任何东西。”

“承认你的失败”,另一个士兵道,“马上调头回去,如若不然,我们将自行离你而去。”

指挥官扭头面向了他的士兵们,对于他们的无礼感到很震惊,看到了他们眼睛里的蔑视和反意。他知道如果想要平息这场即将发生的叛乱他就必须赶紧采取行动。

油然而生的怒意让指挥官伸手抓起了插在他腰间的匕首,飞快向后一挥,一匕首插进了最后说话的那个士兵的喉咙里。这个士兵张大了嘴,然后从他所骑的那头扎特兽的后背上向后掉了下去,掉在地上,沙地上积起了一滩新鲜的血水。不一会儿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了一群虫子,爬满了他全身,吃起了他的尸体。

其他士兵现在都害怕地看向了他们的指挥官。

“还有其他人想违抗我的命令吗?”他问。

那些士兵们都紧张不安地看着他,但是这一次都没有说什么。

“要么让沙漠杀了你们,要么让我杀了你们,由你们自己来选。”他说。

指挥官低着头冲了上去,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战吼,他径直朝那堵沙墙冲了过去,他知道那可能意味着他的死亡。他知道他的士兵们会跟上来,片刻之后他就听到了他们所骑的扎特兽所发出的声音,顿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有时候他们只不过是需要被震慑住。

他尖叫着进入了沙龙卷中,顿时就感觉有上百万磅的沙子压在了他身上,在沙子的摩擦下他冲得越来越深。里面的声音非常大,听起来像是无数只大黄蜂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但是他仍然在向前冲,踢打着他的扎特兽,不顾它的反抗强令它向前走,越来越深入其中。他能感觉到沙子刮擦着他的头、眼睛和脸,他感觉自己好像会被撕成碎片。

但是他仍然在继续向前骑。

就在他怀疑他的士兵们是不是对的,怀疑这堵沙墙是不是不会通向任何地方,怀疑他们会不会全都会死在这里的时候,突然,他从沙子里冲了出去,重新回到了阳光下,这让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不再有沙子摩擦他,他的耳朵里也不再有那么响亮的噪音,只剩下开阔的天空和视野,他从来都没有因为看到它们而如此高兴过。

在他四周他的士兵们也都冲了出来,他们也全都像他一样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连人带扎特兽全都看起来只剩下了半条命,但是却全都还活着。

帝国指挥官抬头向前看了过去,眼前那惊人的一幕让他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心也随之突然跳得更快了。他屏息看着远方那幅景象,缓慢而坚定地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胜利感。远方雄伟的一座座山峰直冲云霄,形成了一个圆。这只可能是一个地方:

山脉王国。

它坐落在远方的地平线上,拔地而起,壮观而宽阔,向两边延伸了出去,一眼看不到边。而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山脉的顶端,他惊讶地看到了数千名身着闪亮盔甲的士兵在那儿巡逻。

他找到了山脉王国,他凭一己之力找到了它。

他的士兵们也在他身旁一个急停,他能看到他们也带着敬畏和好奇看着它,他们的嘴大张着,心里全都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他们全都会成为英雄,全都会在帝国的历史上闻名千古。

帝国指挥官带着一脸大大的微笑扭头面向了他那些现在都带着一脸的恭顺看着他的士兵们,然后他一拉他的扎特兽,调过了头去,准备穿过沙墙骑回去,一路马不停蹄地骑回帝国的大本营去向“七骑士”报告他个人所发现的东西。他知道,用不了几天时间帝国的所有军队就大军压境,那将是一支一支带着足以毁灭一切力量的百万大军。他们将穿过这道沙墙,爬上山脉,碾碎那些骑士,夺取帝国里最后一片硕果仅存的自由领地。

“士兵们”,他说,“我们创造历史的时刻到了。准备让你们的名字被永久铭记吧。”

第三章

肯德里克、布兰特、亚特姆、蔻尔都和卢德威格在沙漠里黎明初升的阳光下在大荒原里一步步长途跋涉着,救回小卡登的决心让他们已经这样走了一夜了。他们神色严肃、默然无语地走着,手都按在他们的武器上面,全都仔细地看着地上沙漠行者留下的痕迹。那数百个脚印带着他们朝荒漠深处一点点走了进去。

肯德里克都开始怀疑这条路有没有尽头了。他发现自己竟然重新回到了这样的境地,重新回到了这个他发誓永远都不会再踏足的地方,尤其还是靠步行,在没有马,没有补给和没有回头路的情况下,这让他感到很惊讶。他们相信其他山脉王国的士兵们会给他们带回来马,但是如若不然,他们就等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是肯德里克知道,那就是英勇的真义。卡登这个优秀而勇敢的小战士勇敢地站出来站岗放哨,在放哨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他勇敢地冒险进入沙漠,却不幸地被这些野兽给绑架了。无论机会多渺茫,蔻尔都和卢德威格都不可能抛弃他们的弟弟,而肯德里克、布兰特和亚特姆也不可能抛弃他们任何人,他们的责任感和荣誉感不容他们这么做。这些山脉王国的骑士们在他们最需要他们的时候接纳了他们,现在到了回报他们的时候了,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死亡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荣誉对他来说才是一切。

“给我讲讲卡登吧”,肯德里克想打破这种单调的沉默,扭头看向蔻尔都说道。

蔻尔都从深深的安静当中惊醒了过来,抬起头叹了口气。

“他是你所能遇到的最优秀的小战士”,他说,“他一直都比自己的实际年龄成熟。在还是个很小的小男孩时他就想成为一个男人,在还握不住剑之前他就想使剑。”

“他冒险太深入到沙漠里,成为第一个在巡逻时被掳走的人并不让我感到惊讶。因为任何东西都不会让他退缩,尤其是在为他人放哨的时候。”

卢德威格插嘴道。

“如果我们当中有谁被掳走了”,他说,“那我们的小弟弟会第一个自愿站出来找。他是我们当中最年幼的,他身上有着我们身上最好的品质。”

肯德里克在和卡登交谈的时候所看出的东西也让他的猜测和他的回答差不多。他早就看出了他身上的骑士精神,虽然他年龄尚小。肯德里克知道而且一直都知道,年龄和是否能成为一个勇士无关,一个人要么有骑士精神,要么没有,一个人的精神是无法撒谎的。

他们继续前进了很长时间,太阳也升得更高了,他们又重新陷入了安静,直到最后布兰特清了清嗓子。

“沙漠行者是什么东西?”布兰特问蔻尔都道。

蔻尔都一边走一边扭头看向了他。

“那是一帮凶残的流浪者”,他回答,“它们身上兽的成分比人的成分要多,大家都知道它们游弋在沙墙的边缘。”

“它们是贪腐动物”,卢德威格插话道,“大家都知道它们会把它们的猎物拖进沙漠深处。”

“拖去哪儿?”亚特姆问。

“拖去他们的聚居地,在那里它们会举行一个仪式,然后把它们的猎物撕成碎片。”

肯德里克想到了卡登和等待着他的悲惨命运,心里顿时一紧。

“那我们就没有时间可浪费了,让我们跑起来,怎么样?”肯德里克说。

他们看了看彼此,知道这个地方的广袤,知道他们要跑多远,尤其是在天气越来越热而他们都穿着盔甲的情况下。他们都知道在这个严酷的地方不放慢脚步行走有多危险。

但是他们没有犹豫,都小跑了起来。他们奔跑在荒漠里,汗水很快就从他们脸上涌了下来,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不赶快找到卡登的话这片沙漠就会杀死他们所有人。

*

肯德里克喘着粗气奔跑着,第二轮太阳现在都已经高悬于他头顶了,洒下的阳光都晒得人睁不开眼睛了,所带来的高温也几乎令人窒息。但是他和其他人都仍然在继续小跑着,全都气喘吁吁,盔甲随着他们的跑动而叮当作响。汗水从肯德里克的脸上涌了下来,刺得他的眼睛生疼,疼得他几乎都看不见东西了。他的肺都快炸了,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会对空气产生如此迫切的渴望。肯德里克从来都没见过像这两轮太阳所洒下的阳光这样强烈的阳光,感觉它就像要把他的皮肤给烧焦了似的。

肯德里克知道,在这么炎热的环境里他们以这种速度跑不了多远了,很快他们就都会死在这里,倒下并成为虫子的食物。实际上,在他们奔跑的时候肯德里克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鸟叫声,他抬头看到了盘旋在天空的秃鹫,它们已经在那里盘旋了几个小时了,现在它们飞得更低了。它们一直都很聪明:它们知道什么时候死亡正在迫近。

当肯德里克仔细看着那些仍然在延伸向远方的沙漠行者的脚印时,他无法理解它们怎么能这么快就跑出了这么远的距离。他只祈祷卡登还活着,祈祷他们所做的所有努力不会白费。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对他们究竟能不能找到他产生了怀疑。他们就像是跟随着那些脚印进入了退潮的海水里一样。

肯德里克看了看自己四周,看到其他人也都在脚步轻浮地跑着,与其说是在跑还不如说他们在跌跌撞撞地走,但是他们却全都像他一样坚定,不会停下来。肯德里克知道——他们全都知道,只要他们停下来不走了他们的死期就要到了。

肯德里克想要打破这种沉默的气氛,但是他现在却已经累到说不动话了,他强令自己继续向前迈步,感觉自己的腿重逾千钧。他甚至都不敢耗费力气去抬头看远方,因为他知道他什么都看不到,知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于是他低头看着地面,看着那条痕迹,保存着他体内所剩不多的珍贵力量。

肯德里克听到了一个声音,一开始他确定那是他想象出来的,但是这一个声音再一次遥遥传来,听起来像是蜜蜂的嗡嗡声,这一次他强迫自己抬起了头,他知道那会很愚蠢,知道那里什么都不可能有,害怕抱有希望。

但是这一次他眼前的一幕让他心跳兴奋地加速了。因为在他们前方大约一百码的地方有一群沙漠行者。

肯德里克戳戳了其他人,他们都从各自的遐想中打断了出来,各自抬起了头,他们都震惊地看到了那一幕。战斗要开始了。

肯德里克伸手抓住了他的武器,其他人也一样,那股熟悉的战斗激情重新在他们心头点燃了。

那几十只沙漠行者扭头看到了他们,而他们也都准备好了,和它们对峙在了一起。它们发出了一声大叫,冲了过来。

肯德里克高举起他的剑,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战吼声,终于做好了杀敌或者被杀的准备。

第四章

格温多林神色严肃地走在山脉王国的都城里,克洛恩走在她旁边,斯蒂芬紧跟在她身后,她思考着亚冈的话,心里非常心烦意乱。一方面,他恢复了过来让她很兴奋,但是另一方面,他那可怕的预言像诅咒和丧钟一样仍然回响在她的脑海里。从他那可怕而难解的话里她听出来她似乎注定无法永远和索尔在一起。

格温强忍住泪水,飞快地径直朝那座塔走了过去。她试图把他的话抛到脑后,拒绝让他的预言左右她的命运。那是她一直以为的行事方式,是他需要用以保持坚强的东西。未来可以已被写就,但是她觉得它也能被改变。她觉得命运是可以改变的,而要改变它,一个人必须有改变它的强烈渴望和为之做出足够牺牲的意愿,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而这正是这样一个时刻。格温绝不愿意让索尔格林和古维恩从她身边溜走,她心里生出了一股决心。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也无论这个世界要求她做出什么样的牺牲,她都会和她的命运做抗争。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都不会在见到索尔或者古维恩之前对命运做出妥协。

好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克洛恩在她脚下叫了起来,用身子磨蹭着穿行在街道上的格温的腿。格温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抬头看到了位于她前方的那座若隐若现的塔,那是一座红色的圆塔,竖立在王都的正中央,她记了起来:那就是那个邪教的所在地。她对国王发过誓,答应他她会进入那座塔和尝试把他的儿女从这个邪教的掌控之下救出来,会因为那些古书和他们所隐藏的那个能让山脉王国免于毁灭的秘密而去与那这个邪教对质。

心里预想着摆在她前方的那场对质,格温的心在她接近那座塔的时候砰砰直跳了起来。她想帮助国王和山脉王国,但是最重要的是,她想在为时已晚之前出去寻找索尔和古维恩。如果她身边像以前那样有一头龙就好了,她如是希望;如果拉里巴尔能回到她身边带着她飞越这个世界,离开这里,远离帝国所带给她的种种问题,回到这个世界的另一边,再一次回到索尔格林和古维恩身旁就好了。如果他们全都能回到指环王国像曾经那样生活就好了。

但是她知道那些想法都是些幼稚的幻梦罢了。指环王国被毁了,山脉王国是她所剩的一切了。她必须面对现实并尽她所能去帮助拯救这个地方。

“陛下,我可以和您一起进塔里吗?”

听到这句话她扭过了头去,走出了自己的遐想,看到她的老朋友斯蒂芬走在她身旁,他一只手握着剑,在一旁保护着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渴望为她保驾护航,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回想起他陪伴自己已经有那么久了,心里顿时对他产生了一股感激,她知道他是自己最忠心的大臣。

当格温停在他们前方那座通往那座塔的吊桥前时斯蒂芬带着狐疑仔细看向了它。

“我不相信这个地方”,他说。

她安慰性地伸出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是我真正而忠实的朋友,斯蒂芬”,她回答,“我很珍视你的友谊和忠诚,但是这是我必须一个人去走的路。我必须找到我所能找到的东西,而有你和我在一起会让他们产生警惕,况且还有克洛恩陪着我。”克洛恩叫了一声,她随之补充道。

格温低下头,看到克洛恩正抬着头满含期待地看着她,她朝它点了点头。

斯蒂芬点了点头。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他说,“如果里面有任何麻烦的话我就会进去找你。”

“如果在那座塔里我找不到我需要的东西的话”,她回答,“我只怕我们会面临更大的麻烦了。”

*

格温缓缓地在吊桥上走过,克洛恩走在她身旁,她的脚步声回荡在木质的桥面上,一步步从她下方那潺潺的流水上走了过去。桥上从头到尾排列着几十名僧侣,他们都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身穿着腥红的长袍,双手藏在长袍里,闭着双眼。他们是一群奇怪的侍卫,他们手上并没有武器,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顺从,格温都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格温对于他们对他们首领的浓浓忠诚感到很惊讶,她意识到这就像国王所说的:他们把他奉为神灵。她想知道她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当她走近那座塔的时候,格温抬头看向了她前方那座正在朝她逼近的巨大拱门,拱门是由古老的橡树制成的,上面雕刻着一些她无法理解的图案,她好奇地看着几名僧侣走上来把门拉开了。拱门嘎吱嘎吱地开了,露出里面因为只点着些火把而显得很昏暗的房间,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她隐隐闻到了一股香气。克洛恩僵在她身旁呜呜直叫,格温走了进去,听到拱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

关门声回荡在屋内,格温过了一会儿才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屋里很暗,光源只有火把上的光和通过高处的彩色玻璃窗照进来的光。这里有种神圣而安详的气氛,她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座教堂。

格温抬头看到这座楼梯盘旋直上,有一阶阶台阶通到楼上。塔里没有窗户,墙壁间隐约回荡着吟唱声。空气当中的香味很浓,僧侣们来来去去,在入定的状态下在房间里走进走出。有些僧侣在挥舞着香,有些僧侣则在吟唱,而其他僧侣则很安静,处于冥想之中,格温想知道更多有关这个邪教本质的东西。

“是我父亲派你来的吗?”一个声音传来。

格温吃了一惊,转身看到数尺外站着个男人,他身穿着一件腥红的长袍,正带着一脸善意的微笑看着她。她几乎无法相信他竟然长得和她的父亲国王如此相像。

“我就知道他迟早会派人来”,克里斯多夫说,“他把我带回他的掌控努力永远都不会停止,请跟我来”,他让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格温并肩和他一起走上了一条石质的拱形通道,一步步沿着旋转楼梯朝塔的上层走了上去。格温发现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她料想着自己会遇上一个疯和尚,一个疯狂的宗教主义者,但是却吃惊地发现他是一个友善而心地善良的人,而且他明显是一个正常人。克里斯多夫看起来并不像他父亲所说的是一个疯子。

“你父亲要见你”,在从一个头也不抬地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下楼梯的僧侣身旁走过去之后她终于打破了安静,开口说道。“他想让我把你带回家。”

克里斯多夫摇了摇头。

“那就是我父亲”,他说,“他以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唯一的家,但是我却学到了一些东西”,他面对着她接着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真正的家。”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他叹了口气,格温想给他空间,不想逼他逼得太紧。

“我父亲永远都不会接受真实的我”,他终于接着道,“他永远都不会学习,他仍然在固执己见,而且想把它们强加到我头上。但是我不是他,而他从来都不接受这一点。”

“你不想你的家人吗?”格温对于他甘愿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这座塔感到很惊讶。

“想”,他坦率地回答,这个回答让格温很惊讶,“非常想,我的家人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一切,但是我的精神诉求而更重要。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他在格温的跟随下走上了一条走廊,说道,“现在我在侍奉埃尔道夫,他是我的太阳,如果你了解他的话,他也会成为你的太阳。”他扭过头来带着那种让她都产生了恐惧的强烈眼神盯着格温道。

格温看向了一边,她不喜欢他眼睛里的那种疯狂。

“除了我自己我不会向任何人效命”,她回答。

他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也许那正是你为凡尘琐事所扰的原因”,他回答,“没有人能活在一个他不为其他人效命的世界里。现在你就在为其他人效命。”

格温带着怀疑和他对视在一起。

“何出此言呢?”她问。

“即使你认为你是在为自己效劳,你也是被骗了。你所效劳的人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父母把你塑造成的那个人。你效劳的人是你的父母和他们所有那些他们的父母传给他们的老的信仰。你将在什么时候摒弃掉他们的信仰来为你自己效劳呢?”

格温皱起了眉头,并不相信他的这套理论。

“那换作信仰谁呢?”她问,“埃尔道夫吗?”

他摇了摇头。

“埃尔道夫只不过是一个渠道”,他回答,“他帮助你认清你是谁,他帮助你发现你真实的自我和宿命。那才是你必须去信奉的人。在你错误的自我被释放出去之前你永远都无法找到这个人。那就是埃尔道夫所做的事:他把我们释放了出来。”

格温多林重新看向了他那双目光炯炯的眼睛,她能看出来他有多虔诚,而那份虔诚让她感到很害怕。她立刻就看出来他已经不可理喻了,知道他永远都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埃尔道夫所布下的这张诱使所有这些人进入这座塔并把他们困在这里的网让人感到很可怕,因为它虽是某种浅薄的哲学,但却有着自己的逻辑。格温不想再听下去了,这是一张她决心不会跳上去的网。

格温转身继续向前走,身子一抖,把那些观点抛到了脑后,继续爬着楼梯,绕着塔一步步走得越来越高,也不知道这个楼梯会把他们带到哪儿。克里斯多夫跟在了她身旁。

“我不是来和你争论你所信奉的邪教所具有的价值的”,格温说,“我无法说服你回到你父亲身旁。我答应他会问你,而我也已经这样做了。如果你不珍惜你的家人,我也无法教你去珍惜。”

克里斯多夫带着一脸的严肃看向了她。

“那你认为我父亲珍惜自己的家人吗?”他问。

“非常珍惜”,她回答,“至少从我看到的东西来看是这样。”

克里斯多夫摇了摇头。

“让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克里斯多夫抓住她的手肘把她带上了一条通往左边的走廊,然后走上了一段长长的台阶,停在了一座橡木门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然后把门拉开了,露出了一排牢门柱。

格温站在那儿,好奇而紧张地想看到他会想让她看什么,然后她走上去穿过那些牢门柱看了进去。她恐惧地看到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独自坐在牢房内看着窗外,她脸上垂着一头长发。虽然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但是她却看起来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这就是我父亲在乎家人的方式”,克里斯多夫说。

格温好奇地看向了他。

“他的家人?”格温吃惊地问道。

克里斯多夫点了点头。

“她叫凯瑟琳,是他的另一个女儿。她的存在他对外界一直都守口如瓶。她被贬到了这里,贬到了这座牢房里。为什么呢?因为她精神不正常。虽然她像他一样不完美。因为他为她感到耻辱。”

格温安静了下去,她难过地看着那个姑娘,想要帮助她,感觉自己的心里一阵难受。她开始重新审视国王,开始对克里斯多夫的话里有多少东西是真的产生了怀疑。

“埃尔道夫珍惜家人”,克里斯多夫接着道,“他永远都不会抛弃他自己的信徒。他珍视我们真正的自我。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他感到耻辱而被赶出去。因为那是对骄傲的损毁。而那些精神不正常的人则是最接近自己本真的人。”

克里斯多夫叹了口气。

“当你见到埃尔道夫的时候你会明白的。”他说,“他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

格温能看到他眼睛里的狂热,能看到他陷在这个地方和这个邪教里有多深,她知道对于国王早就已经失去他了,他永远都不会回到国王身边。她向屋里看了过去,看到国王的女儿坐在那儿,她心里充满了为她、她这整个地方和他们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的伤心。她对山脉王国和山脉王国王室完美的印象也崩塌了。这个地方像其他每一个地方一样也有着自己的黑暗面。这里正在上演一场无声的战争,一场信仰之战。

这一场格温知道自己无法取胜的战争。她也没有时间去取胜。格温看到了她自己那些流落在外的家人,心里感到了救回自己丈夫和儿子的紧迫感。她的头在这里有些昏昏沉沉的,因为空气里那浓浓的香味,也因为这座塔里没有窗户,她无法辨别方向,她想得到她需要得到的东西然后离开。她试着去记起来她为什么来这里,然后她想了起来:她是为了救山脉王国而来的,她对国王发过誓。

“你父亲相信这座塔里藏着一个秘密”,格温抓住了重点,说道,“那是一个可以救下山脉王国和你的族人的秘密。”

克里斯多夫微笑了起来,手指交叉在了一起。

“我父亲和他的信仰”,他回答。

格温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这不是真的吗?”她问,“没有古书吗?”

他顿了顿,看向了一边,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安静了许久。终于,他接着道。

“将会揭示给你的东西和什么时候会揭示给你都在我身后,只有埃尔道夫能回答你的问题。”他说。

格温感觉自己心里生出了一股紧迫感。

“你能把我带到他那里吗?”

克里斯多夫露出了一个微笑,转身开始在走廊里走了起来。

“当然可以”,他说着便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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