Читать книгу «订婚» онлайн полностью📖 — Моргана Райс — My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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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凯特琳坐在石棺里,注视着她面前的这个人。她感觉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是她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她注视着他饱含关切的棕色大眼睛,轮廓完美的脸、颧骨、光滑的皮肤,以及他浓密的卷发。他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她能感受到,他非常关心她。她从内心深处感觉到,这是一个对于她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是她却半点也想不起来。

凯特琳感觉到脸上湿湿的,低头看见一匹狼坐在旁边,舔着她。她惊讶于,它居然如此关心她,似乎认识她很久很久。它有着漂亮的白色皮毛,它的头和背之间有一条灰色的条纹。凯特琳感觉,自己也认识这只动物,似乎在她生命的某个时期,她们有着很亲密的关系。

但是她拼命地回忆,还是想不起任何事。

她环顾四周,试图通过这里的环境唤起她的记忆。这个房间慢慢地映入她的眼帘。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只有一个火把点亮的,在远处,她看见还有几个挨着的房间,里面都堆满了石棺。房间的拱形天花板又低又矮,石头看起来很古老。这里看起来像一个地下室。她想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他们又是谁。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从一个无休止的梦中醒来。

凯特琳闭上眼睛,深呼吸,这时一组随机的画面在她的脑海浮现。她看见自己站在炎热、布满灰尘的罗马斗兽场,和几个士兵对抗。她看见自己飞过哈雷逊河的一个小岛,看见下面有一个庞大的城堡;她看见自己在威尼斯的一个吊船上,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帅气的男孩在一起;她看见自己在巴黎,和一个人一起沿着一条河走着,这个人就是现在她对面这个人。她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画面上,去记住它。或许这能帮助她回忆过去。

她再次看见了他们俩,这次是在他法国乡村的一座城堡里。她看见他们在沙滩上骑马,然后看见一只鹰在他们的头顶上空盘旋,随后掉落下一封信。

她试图去放大画面上他的脸,去记住他的名字。她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感觉是那么地近。但是她的脑海里持续放映着一些新的画面,很难去抓其中一帧画面。生平的经历在她眼前一一闪过。似乎是她的记忆在重建。

“迦勒,”一个声音传来。

凯特琳睁开双眼。他的身体前倾,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的名字叫迦勒,是White家族。你不记得了吗?”

他的名字和声音让凯特琳的心微微颤动,她再次闭上眼睛。迦勒。这个名字像铃声一样在她脑子里不断回响。似乎是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名字。

White家族。这个名字也在她脑子里回响。她突然看见自己在一个地方,她 知道这里是纽约城,她在岛北端的一小修道院里。她看见自己站在一个大露台上,张望着。她看到她和一个叫做塞拉的女人争吵着。

“凯特琳,”这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不记得了吗?”

凯特琳。是的。这是她的名字。现在她确定了。

还有迦勒。是的,这是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他是她...男朋友?看起来更像是男朋友。未婚夫?还是丈夫?

她睁开眼睛,注视着他,记忆一下子全部涌来。她充满希望地,慢慢地,一点点地,回忆起了一切。

“迦勒,”她温柔地回应着他。

他的双眼充满了激动的泪水。身旁的狼呜呜地叫着,舔着她的脸,好像是在鼓励她。她打量着这匹狼,突然记起了她的名字。

“玫瑰,”她叫到,然后意识到好像不对。“不对,是露丝。你叫露丝。”

露丝靠得更近,舔着她的脸。凯特琳忍不住笑了起来,轻抚着她的头。迦勒欣慰地笑着。

“是的,她是露丝。我是迦勒。你是凯特琳。现在都想起来了吗?”

她点点头。“我记起来了,”她说到。“你是我...丈夫?”

她看到他的脸一下子变红了,似乎是感到尴尬,又似乎是害羞了。这时,她突然想起来。不对,他们还没有结婚。

“我们还没有结婚,”他解释到,“但是我们一直在一起。”

她也感到尴尬了,现在,她开始回忆起了一切,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她突然想起了一把钥匙。她爸爸的钥匙。她伸手进口袋里寻找,确认它们还在口袋里。然后又把手伸进另一只口袋里,发现她的日记本也还在口袋里。她放心了。

迦勒把手伸向凯特琳。

她接住他的手,他拉着她站起来走出石棺。

站起来让她感觉很好,她伸展着疼痛的肌肉。

迦勒伸手拂去她脸庞的头发。她感受着他的手指拂过她太阳穴时的温柔。

“看到你还活着,我好高兴,”他说着。

他紧紧抱着她。她也伸手抱着他,这时,她记起了更多的事。是的,这就是她爱的人。是她渴望有一天嫁的人。她能感觉到,他的爱流过她的身体,她记起了他们是一起穿越的。去年,他们在法国巴黎找到了第二把钥匙,她都把它们带在身上了。她曾祈祷他们这次能一起平安穿越。当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时,她感觉到自己的祈祷实现了。

终于,这一次,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第四章

“看来你们已经找到对方了,”一个声音传来。

凯特琳和迦勒拥抱在一起,听到这个声音,都吓到了。凯特琳感到震惊,是谁那么快地悄悄出现在他们身边,这速度甚至可以吓到吸血鬼。

但是,当她看见这个站在他们面前的女人时,她知道了原因:她也是一个吸血鬼。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戴着兜帽,她抬起下巴,用敏锐的蓝眼睛注视着他们。凯特琳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和善、友好,她放下了警惕,她感觉到,迦勒也放下了警惕。

这个女人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我们已经等你们很长时间了,”她轻轻地说。

“我们在哪里?”凯特琳问到,“现在是哪一年?”

这个女人笑而不语。

“跟我来,”她说着,转过身,走过低矮的拱形走廊。

凯特琳和迦勒交换了眼神,然后跟着她走过走廊,露丝跟在他们身边。

他们走过一条石廊,转个弯,用火把照着,走下一个狭窄的楼梯。他们紧跟着她,她径直走着,似乎确定他们会跟来。

凯特琳还有更多的问题想问她:他们是在哪里。但是当他们到达楼梯的最上面时,房间突然打开,面前壮观的景象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意识到,他们是在一个很大的教堂里。

至少这个问题解决了。

凯特琳特别后悔,以前没有更认真地听历史课和建筑课,遗憾不能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教堂。她回忆着以前去过的宏伟教堂——巴黎圣母院,佛罗伦萨大教堂——忍不住去想,现在这个教堂是这两个中的哪一个。

教堂的中殿长达几百英尺,上面平铺着大理石地板,墙壁上刻着几十个石像。石像高达几百英尺,几乎快延伸到拱形天花板了。高处是一排排的彩色玻璃,让教堂充满了柔和的彩色光芒。教堂最顶端是一块巨大的圆形彩色玻璃,透过的光芒照耀在镀金的巨大圣坛上。环绕着圣坛的是几百个供信徒坐的小型木质椅子。

但是现在,教堂空空的。似乎整个地方只有他们几个人。

他们跟着这个吸血鬼走过中殿,脚步声回荡在这个空旷的大厅里。

“这是什么教堂?”凯特琳终于问到。

“威斯敏斯特教堂,”这个女人一边走一边回答着。“这里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国王和王后的加冕宝座。”

威斯敏斯特教堂,凯特琳思索着。她知道,这个教堂是在英国伦敦。

伦敦。

这个消息让她愣了愣。这真令人吃惊。她从来没有来过伦敦,却一直都想到这里来。她有朋友到过这里,她在网上看过伦敦的照片。这个教堂见证了这个城市很长一段中世纪历史。她知道这个教堂有几千年的历史——而伦敦的历史比教堂稍微长一点。但是她还是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

“那么现在是哪一年呢?”凯特琳紧张地问。

但是她们的向导走得太快,她已经穿过巨大的教堂,走进了一个拱形门,剩下凯特琳和迦勒匆忙地跟着。

当他们进入拱形门,凯特琳惊奇地发现,他们到了一个修道院。面前是一个拱形石廊,两边的墙上都刻着石雕。石廊通向室外,走进去以后,凯特琳看到了一个安静的小庭院。这里让她想起很多她以前去过的修道院;她发现它们都有着一样的风格,简单,没有装饰,都是拱形的墙,圆形柱子,以及照料得很好的庭院。它们像是地球上的一个避难所,像一个供祈祷和沉思的地方。

这个吸血鬼终于停下了脚步,面对着他们。她用慈悲的大眼睛看着凯特琳,她看起来那么地超凡脱俗。

“我们现在处于世纪之交之时,”她说到。

凯特琳思考了一会儿。问到:“哪个世纪?”

“当然是十六世纪。现在是1599年。”

1599年,凯特琳思考着。这个消息让她感到震惊。她不止一次地后悔以前没有更认真地学习历史。之前,她到过1789年到1791年。但是现在,她在1599年。接近两百年的跨度。

她回忆着,在哪怕是在1789年,就有很多古旧的事物和风俗——没有管道,不常见的土路,几乎没有人洗澡。她根本想不到,更早的两百年前还有多少更古老的东西。确实,这比以往任何年代还难辨别。甚至,伦敦这座城市都快无法识别了。在这样一个距离遥远的世界,她感觉到与世隔绝的孤独。要是迦勒不在她身边,她可能会更孤独。

但是与此同时,这些建筑、教堂、修道院——这些都是那么地容易辨别,那么地熟悉。毕竟,她现在正在和21世纪时一样的威斯敏斯特教堂里。不只这样,这一栋建筑,即使是现在,就已经存在了几个世纪了。至少这些能给她一点安慰。

但是,为什么她要被送回到这个时代呢?而且是这个地方?毋庸置疑,这里肯定对她的使命有着重要的意义。

伦敦。1599年。

这是莎士比亚生活的年代吗?她想知道,她的心突然跳的很快,她想象着,可能有机会能亲眼见到莎士比亚。

他们安静地走过一段又一段走廊。

“1599年的伦敦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古老,”他们的向导微笑地看着她说。

发现自己的心思被她读懂了,凯特琳感到很尴尬。和以往一样,她知道自己应该更谨慎,才能保护好它们。她希望自己没有冒犯到这个吸血鬼。

“一点都没有冒犯到,”她回答到,再一次读出了她的心声。“虽然,我们这个年代在很多科技方面比起你们所习惯的年代来说是比较原始。但是另一方面,工艺却比你们的社会更精致。我们都很聪明,勤学好问,规划好每一天。虽然生活在古代社会,但却特别敏锐智慧。

“更重要的是,对于吸血鬼种族,这是一个有重大意义的年代。我们这个时候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让你们来到世纪之交是出于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迦勒问到。

吸血鬼对着他们笑笑,然后走进另一扇门。

“这有待你们自己去发现。”

他们走进另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那里有着高耸的天花板,彩色玻璃,大理石地板,巨型蜡烛装饰,以及国王和圣人的雕像。但是这个大厅和其他大厅不同。这个大厅到处都是石棺和雕像,大厅的中心放着一座数十英尺高的墓碑,表面镀着一层黄金。

他们的向导一直走着,他们跟在后面。她在墓碑前停了下来,转向他们。

凯特琳看着这座宏大的墓碑:很大,很壮观。这座墓碑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上面镀上了金,还雕刻着复杂的装饰。她能感觉到,这个墓碑有一股能量释放出来,似乎有着某种重要性。

“这是忏悔者圣爱德华的坟墓,”这个吸血鬼说道。这是一个圣地,是我们种族几百年来朝圣的地方。据说生病的人到这里来祈祷,会奇迹般地痊愈。看你们脚下的石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被前来跪拜朝圣的人磨损。

凯特琳低头看看,确实,大理石台阶的边缘只剩下轻微的痕迹了。她感叹到,几个世纪以来,到底有多来人来这里跪拜朝圣。

“但是由于你的缘故,”她继续说,“这里将有更多的意义。”

她转过来,看着凯特琳.

“你的钥匙,”她对凯特琳说。

凯特琳感到困惑。她说的是哪把钥匙?她伸手进她的口袋,再次触摸她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那两把钥匙。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吸血鬼要的是哪把。

她摇了摇头。“不是。是你的其他钥匙。”

凯特琳感到很不解。她还忘了其他钥匙吗?

接着,她看了看她的喉咙下面,终于明白了。是她的项链。

凯特琳伸手去取项链,惊讶地发现它还在。她小心翼翼地取下这串精致的古色古香的项链,放在手掌上。

这个吸血鬼又摇了摇头。

“只有你能使用它。”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凯特琳的手腕,带她找到坟墓基座底部的最小钥匙孔。

凯特琳感到很吃惊。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钥匙孔。她插入钥匙,旋转,听到一声轻轻的咔哒声。

她看了看,发现坟墓一边的一个小抽屉打开了。她看了看这个吸血鬼,她向凯特琳认真地点了点头。

凯特琳身体前倾,慢慢地拉开这个长而窄的抽屉。吃惊地发现,里面放着一根很长的金色权杖,它的顶部镶着很多红宝石和绿宝石。

她把权杖取出来,惊讶于它是多么地重,金色的表面是多么光滑。它大约有三尺长,而且是纯金打造。

“这根神圣的权杖,”这个修女说到。“它曾经是你父亲的。”

凯特琳敬畏地看着它。她感觉握着它,比任何时候更亲近她的父亲。

“它会带我找到我父亲吗?”凯特琳问。

他们的向导只是转身,走出大厅。“走这边,”她说。

凯特琳和迦勒跟着她穿过另一扇门,走过更多的走廊,穿过另一个修道院老式的庭院。当他们走着,凯特琳惊讶地发现,还有其他一些吸血鬼,他们穿着白色长袍,带着兜帽,走过大厅。他们大多数都低着头,似乎是在祷告。有的摇着香瓶。还有少数几个对他们点了点头,继续安静地走着。

凯特琳想知道,到底有多少吸血鬼住在这里,他们是否都属于她父亲的巫会。她从来不知道威斯敏斯特教堂除了是一个教堂,还是一个修道院。甚至还是他们种族的一个休憩地。

他们最后进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比其他房间小,但是有着很高的拱形天花板,光线很好。房间全铺着石地板,中心放置着一件很显眼的家具:一个宝座。宝座至少有十五英尺高,高高地放在底座上,座椅很宽,扶手向上倾斜,靠背与座椅成一个三角形,靠背的顶部与座椅的中心在一条线上。在宝座下面的两个角落,放置着两尊金狮子,看起来似乎是它们支撑着宝座。

凯特琳敬畏地观察着这个宝座。

“这是爱德华国王的宝座,”这个吸血鬼说。这个国王和王后的加冕宝座有几千年的历史了。这是一件特别的家具——不仅仅是因为它在历史上的地位,更因为它控制着我们种族的一把钥匙。

她转过来,看着凯特琳。“我们种族守护这个宝座几千年了。现在你来到了这里,拿到了权杖,是时候让你坐上属于你的位置了。”

她示意凯特琳登上宝座。

凯特琳看着她,摇了摇头。她该怎么做,她这么一个小女孩,必须登上这样一个君王的宝座——一个几千年前国王和王后坐的宝座?她感觉靠近这个宝座都是不对的,更何况是登上高高的底座,然后坐上去。

“拜托,”这个吸血鬼恳求着。“你有这个资格。你是唯一能坐上这个宝座的人。”

迦勒向她点了点头,凯特琳慢慢地,勉强地拿着权杖,登上高高的底座。然后从底座顶端转过身,让自己尽量放松地坐在宝座上。

宝座是由硬质木头做成的,没有弹性。当她靠着靠背,把手放在扶手上,能够感觉到它的威严。她感受着这个几千年的王位。感觉像带电了一样。

当她注视着这个房间,自己比其他人高出十五英尺,像塔一样矗立在这里,矗立在这个世界上,给人一种敬畏的感觉。

“权杖,”这个吸血鬼说到。

凯特琳困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让自己干什么。“在宝座的扶手上,有一个小孔。它能够控制权杖。

凯特琳仔细地低头找着,看到了一个小孔,只有权杖的直径宽。她轻轻地把权杖插入这个小孔。

权杖一直往下掉,只有顶部还在扶手上。

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凯特琳往下看,惊讶地发现一只狮子的底部打开了一个小抽屉。里面是一枚很小的金戒指。她伸手把戒指取出来。

她举起戒指,看起来闪闪发光。

“这是命运之环,”这个吸血鬼说到。“只对你有意义。是你父亲的一个礼物。”

凯特琳敬畏地看着这枚戒指,把它举起来对着光,它闪耀的光芒。

“把它戴在你右手的无名指上。”

凯特琳戴上戒指,感受着金属的冰凉触感,感觉到身体一阵震动。她能够感受到这枚戒指散发的力量。

“它将指引你前进之路。”

凯特琳仔细检查着这枚戒指。“该怎么做呢?”她问到。

“你只需要注视着它,”这个吸血鬼回答到。

凯特琳感到一阵困惑,随后更近地注视着这枚戒指。这时,她注意到有很小而精致的刻字出现在戒指上。她念着这行字,心跳加快。她感觉到这是她爸爸留给她的消息。

过了桥,在熊之上,

伴随着风或阳光,我们绕过伦敦。

凯特琳再一次念着这个谜语,又大声地念了一遍,让迦勒听到。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到。

他们的向导笑而不语。

“这已经超出了我能带你去的范围。剩下的旅程等待着你们自己去发现。”接着她走近凯特琳。“我们都指望着你。无论如何,不要让我们失望。”

第五章

凯特琳和迦勒一起走出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巨大拱门,迎来了早晨的阳光,露丝跟在他们后面。他们本能地眯着眼睛,用手遮着阳光,还好在出来之前,迦勒给了她一瓶眼药水。这让她一会儿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眼睛。慢慢地,1599年的伦敦映入眼帘。

眼前的景象让凯特琳感到惊奇。1789年的巴黎和1791年的威尼斯和现代并没有太大差别。但是1599年的伦敦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她为190年所产生的变化而感到惊讶。

在此之前,她只是通过媒体了解到伦敦。但现在,这里不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相反,更像一个空旷的,发展中的小镇。这里还没有铺设道路——到处都是灰尘——尽管有很多房子,但更多的是树。树木之间掩映着几排错落的房子,它们大多高矮不一。这些房子都是木头建成的,有着大大的茅草屋顶。她一看就知道,这个城市是多么容易着火,几乎每栋房子都是木头建的,所有的屋顶都堆着茅草,她知道这些材料是多么地易燃。

她很快就清楚地看到,泥泞的道路给交通造成了很多不便。而马车似乎是最好的交通方式,偶尔可以看到马或者马车经过。但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步行——有的人甚至步履蹒跚。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的人似乎社会地位比较低。

她看到道路上到处都是粪便,她离那么远都能闻到臭味。偶尔有牛从一旁经过。如果不是考虑到要及时赶回去,看到这样的场面,她肯定不会想再继续走下去。

更重要的是,不像巴黎和威尼斯的人们,这个城市行走着的人没有谁身着华丽的服装,拿着太阳伞,炫耀最时尚的衣着。相反,他们穿的都是很简单,甚至是过时的衣服,男人们都穿着劳作时的衣服,看起来很像抹布,只有少数几个人穿着白色的裤子,以及看起来很像裙子的短上衣。女人们在着装方便,依然穿的很保守,她们抓着裙子的下摆,提的很高,艰难地走在街上——为了不被泥土和粪便弄脏,还有不得不时刻提防老鼠,凯特琳惊讶地发现,在街上竟然有老鼠乱窜。

不过,除了这些,这里显得很独特——至少让人放松。她感觉自己在一个很大的乡村。这里没有21世纪快节奏生活的喧嚣。没有汽车飞驰而过;没有钢筋水泥带来的噪声。没有喇叭,没有公共汽车、卡车、机械。甚至连马的声音都那么小,因为它们的脚没入了泥土。确实,除了商铺吆喝的声音,就只有教堂的钟声在耳畔响起,像一阵阵合唱,穿透着这个城市。这显然是一个教堂城市。

矛盾的是,唯一一样在未来世界存在的建筑,这座古老的教堂——高过所有不起眼的房子,独享天际,教堂的塔尖高得不可思议。确实,在视线范围内,威斯敏斯特教堂高高矗立着,远远超过周围的房子。可以说,教堂的塔尖是标志这个城市的方位的一盏明灯。

她看着迦勒,他同样感叹着眼前的场景。她幸福地感受着他紧握的手。再次感触到他的温暖是多么的让人高兴。

他转过头看着她,她看得出,他眼里满满的爱意。

“好吧,”他清了清嗓子,说到,“这和18世纪的巴黎完全不一样。”

她笑着回答:“不,一样的。”

“因为我们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他接着说。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她感觉到了他的爱。这一瞬间,他们眼里不再是使命。

“对于发生在法国的事我很抱歉,”他说到。“关于塞拉的事。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希望你能明白。”

她看着他,看得出,他是认真的。她现在能够完全原谅他了,这让她自己都感到吃惊。之前的凯特琳一直心存芥蒂。现在,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变强大了,能够真正地把过去放下。特别是自从他回到了她身边,自从他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塞拉。

甚至现在,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过去所犯的错误,她不应该那么快就做出判断,不应该不给他足够的空间,应该去信任他。

“我也要说对不起,”她说道。“现在是全新的生活了。而且我们还在一起。这才是重要的。”

他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她感觉到一股暖流。

他俯身亲吻她。她又惊又喜。她感觉到一股电流流进身体,接着,回吻了他。

露丝在他们脚下呜呜地叫唤着。

他们停下来,笑着看着她。

“她饿了,”迦勒说到。

“我也是。”

“那我们看看伦敦哪里有吃的吧?”他笑着说到。“我们可以飞,”他补充到,“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

她把双肩拱向背后,摸了摸自己的翅膀,感觉自己确实做好了准备。她感觉自己在这次旅行后,已经恢复了过来。也许她已经习惯穿越了。

“我准备好了,”她说到,“但是我更想走路,我想第一次感受一下这个地方,像其他人一样。”

而且这样会更浪漫,她心里这样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而他低头微笑着看着她,她想知道是不是他读懂了她的心思。

他微笑着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下台阶。

*

当他们走出教堂,凯特琳发现远处有一条河,距离那条河大约有一条50码宽的道路,一个粗制的木牌上写着“国王街。”他们有两个选择,往左或往右。不过这个城市好像更集中分布在左边。

他们向左转,向北沿着河道走在国王街上。凯特琳被一路上的景象和声音震撼到了。在他们的右边,有很多宏大的木房子,大片的住宅区,都建在都铎庄园里,所有的住宅都是白色的外墙,褐色的框架,屋顶堆的都是茅草。而他们的左边,却是另一番让人惊讶的景象:被农田包围的村庄,几间简陋的房子,以及零星的牛羊。1599年的伦敦让她觉得好奇。街道的一边是国际化的、富人云集之地。另一边则依然居住着农民。

这条街本身就显得很奇怪。他们的脚总是陷阱泥土里,而且由于人的行走和马车的运输,泥土更加松软。这本来是可以忍受的,但除了这些泥土,街上随处都是污物,有野狗的粪便,有人从窗户里扔出的垃圾。的确,很少有商铺开着,可以看到一些老妇人提着家里的垃圾往外倒。这里的环境比威尼斯、佛罗里达、或者是巴黎差多了。她差点就恶心得吐了,她真希望能有一小瓶香水,能让她的鼻子好受点。幸运的是,她穿的是艾登从凡尔赛给她带回来的实用的拳击鞋。她无法想象穿着高跟鞋走在这样的街上是什么感觉。

然而,农田和大庄园奇怪地混合在一起是比较罕见的。凯特琳惊讶地看到,接街道的这边和那边,有些宏伟的教堂和宫殿甚至在21世纪都能辨认出来。

道路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拱形大门,大门旁边站着一些身穿制服的警卫,他们手持着枪。但门是开着的,他们还是进去了。

石头上的刻着名称,上面写着“白厅宫”,他们继续走着,通过狭长的庭院,然后再通过另一拱形出去,然后回到了主道上。他们很快走到一个环形的交叉路口,一个牌子上写着“查林十字街”,十字路口的中间树立着一块很大的纪念碑。这条路被岔道分为左边和右边。

“走那条路?”她问到。

迦勒似乎也和她一样,不知所措。最后,他说,“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沿着河走,走岔道的右边。”

她闭上眼睛,试图也去感受直觉。“我赞同,”她说到,“你有没有什么确切的想法,我们应该去寻找什么?”

他摇了摇头。“这很难说。”

她看了看她的戒指,又大声地念了一遍这个谜语。

过了桥,越过熊,

伴随着风和阳光,我们绕过伦敦。

这个谜语没有给她任何提示,似乎也没有让迦勒想到什么。

“好吧,这个谜语提到了伦敦,”她说到,“所以我想我们应该走右边的小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应该走更远,更深入这个城市,到时候我们应该会明白其中的内涵的。”

他同意凯特琳的看法,然后他们牵着手,向右转,沿着河道,走上施特兰德大街。

他们沿着这条新的街道继续走着,她注意到,眼前的建筑越来越密集,街道两旁的房子都紧挨着,似乎他们正在靠近市中心。街道也越来越拥挤了。天气特别好——似乎正值初秋,阳光持续地挥洒着。她想知道现在是几月了。突然惊讶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时间。

还好现在不是很热。但是街道越来越拥挤,狭小的空间让她感觉到不安。他们正在靠近一个国际大都市的市中心,尽管这里还没有现代化的气息。她感觉到很吃惊:她一直想象着旧时代里人比较少,没那么拥挤。但事实却正好相反:街道变得越来越水泄不通,她完全想象不到的拥挤。这让她感觉仿佛置身于21世纪的纽约。人们摩肩接踵,甚至无法回头道歉。而且他们身上还很臭。

除此之外,每个角落都有着街头小贩,他们尽力地出售着他们的商品。四面八方都传出了各种搞笑的英国方言。

当这些吆喝声渐渐消失后,另一种声音占据了街头:传教士的宣扬声。每到一处,凯特琳都看到很多零时搭建的表演台,传教士们站在上面向观众宣扬他们的布道,高呼声此起彼伏。

“耶稣说,人们要忏悔!”一个牧师大声叫到,他头戴一顶滑稽的帽子,用严厉的目光扫视着人群。“所有的剧院必须关闭!禁止休闲时间!都回到你们的礼拜堂去!”

这让凯特琳想起纽约街头宣讲的人。在某些方面,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们走到了街道中心的一座大门,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巴雷寺庙,城门。”凯特琳惊讶到城市竟然还有城门。壮观的大门向人们敞开着,凯特琳想知道,如果他们晚上过来,两边会不会有更多的警卫。

凯特琳看着拥挤的人群,无法想象他们看起来是那么习以为常,好像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似乎已经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这个社会落后得让她恼火,她轻轻推了推迦勒。迦勒也一样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她牵着他快速穿过大门。她强迫自己不去注意拥挤的人群,她害怕她在这里逗留太久,会控制不住去攻击警卫。

他们渐渐离开了拥挤的人群,嘈杂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这真是一个野蛮的地方,”凯特琳说道。

“太糟糕了,”他补充到。

他们继续走着,凯特琳试图把刚才那一切抛在脑后。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她看到一块路牌,发现这条街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名字“舰队街。”这条街似乎更拥挤,人群更加密集,建筑和木房子变得更加拥挤。这条街也林立着各种店铺。一个牌子上写着:“一便士剃须。”另一个店铺则挂着一个铁匠铺的牌子,前面挂着一只马蹄。还有一个牌子上写着大大的字“马鞍。”

“需要一只新的马蹄吗,女士?”当他们经过时,店主询问凯特琳。

凯特琳感到猝不及防。“嗯...谢谢,不需要,”她回答到。

“那您呢,先生?”他坚持问着。“需要剃须吗?我们有着舰队街最干净的刀片。”

迦勒笑着回答:“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

凯特琳看了看迦勒,发现他的胡须总是剃的很干净。他的皮肤看起来那么地光滑,像瓷器一样。

他们继续走在舰队街上,凯特琳不禁注意着人流量的变化。眼前的景象似乎更加破旧,有几个人公然跌跌撞撞地喝着酒,大声地笑着,不怀好意地看着路过的女性。

“杜松子酒!杜松子酒!”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抱着一箱杜松子酒大声吆喝着。“买一瓶吧!只要两便士!买一瓶吧!”

随着人群涌来,凯特琳再次被挤到人群中。她看到一群画着浓妆,身穿厚重服装的妇女,他们的衣领开的很低,露出大部分乳房。

“想要一段美好的时光吗?”一个妇女走近一个路过的人,她明显喝醉了,摇摇晃晃的。这个路人又把她推开。

凯特琳惊讶地看着,这个城市的一角居然如此粗俗。迦勒本能地靠近她,把手放在她的腰间,他看起来充满了保护欲。他们加紧步伐离开人群,凯特琳低头看了看露丝,她还在他们身边。

这条街很快被一座小桥中断,他们走到桥上,凯特琳低头看看桥上的牌子“舰队沟”,然后,她惊奇地看着下面的景象。桥下面是一条大约穿十英尺的小沟,里面的水浑浊不堪。河里充满了垃圾和废弃物。她抬起头,看到有人朝沟里解小便,还有些人朝里面倒粪便,鸡骨头,生活垃圾,以及各种杂物。这条小沟看起来像一条巨大的下水道,把这个城市的所有废弃物运往下游。

她观察着沟里的水流将流到哪里,发现小沟的尽头是远处的河流。她转过头避开难闻的气味。这估计是她闻到过最臭的味道了。和这些有毒气味比起来,街上的味道都像是玫瑰的香味了。

他们急忙走下小桥。

当他们走到舰队街的另一端,凯特琳欣慰地发现街道终于畅通了,人群不再密集了。难闻的气味也消失了。闻过了舰队沟的臭味,日常街头的气味也不再让她烦恼。她意识到人们是否过得幸福,取决于特定时代下所习惯的生活条件。

他们继续走着,两旁的景象也变得好多了。他们经过一个街道左边的巨大教堂,石墙上刻着整齐的书法“圣保罗大教堂。”这是一座雄伟的教堂,外观华丽,高耸入云,矗立在一群低矮的木房子中间。凯特琳不禁感叹它的美轮美奂,这样的建筑在21世纪依然是那么地完美。它看起来与这里的环境是那么地不符,在一群小木屋中间显得别具一格。凯特琳突然明白有多少教堂主宰着这座城市,它们对于人们是多么地重要。简直无处不在。教堂的钟声也总是此起彼伏地回响在这座城市。

凯特琳在教堂前停下来,研究着这古老的建筑,不禁想,这里面是否有他们需要的线索。

“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去?”迦勒读懂了她的心思,问到。

她再次念出她戒指上的刻字。

过了桥,越过熊。

“上面提到一座桥,”她若有所思地说着。

“我们刚刚确实过了一座桥,”迦勒回答到。

凯特琳摇了摇头。她感觉不是这座桥。

“那只是一座人行桥。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那里。我们应该去哪找呢,我感觉不是在这里。”

迦勒闭上眼睛静静的站着。最后,他睁开眼睛,说到:“我也感觉不到什么,我们走吧。”

“我们往靠近河的地方走吧,”凯特琳说到。“如果要找到桥,一定要先找到河。而且,我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凯特琳发现一条小路通往河边,一个粗糙的指示牌上写着“圣安德鲁斯山。”她牵着迦勒朝在这边走去。

他们走在平缓的路上,可以远远地看到河流,河上的交通运输挺繁忙的。

这应该是伦敦最有名的泰晤士河,她想到。一定是。她至少从基础地理上学过一些关于泰晤士河的知识。

这条街的尽头是一座房子,而不通往河流,所以他们左转走上另一条平行于河岸,只与河距离五十英尺的街道,而这条街恰巧被命名为“泰晤士街。”

泰晤士街看起来更有档次,和舰队街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这里的房子更漂亮,在他们的右边,沿着河流坐落着很多豪华的庄园,庄园的很大部分面积甚至延伸到河岸。这些建筑看起来更精致,美观。显然这里是这座城市的富人区。

这个街区看起来很古典,他们转过的好几条小街小巷都有着滑稽的名字,比如“大雁巷”,“老天鹅巷”,“蒜山”以及“面包街山”。事实上,到处都是食物的香味,凯特琳感觉到肚子在咕咕的叫。露丝也呜呜地叫着,她知道她饿了。但是却看不到买食物的地方。

“我知道的,露丝,”凯特琳同情地说到。“我们会很快找到食物的,我保证。”

他们不停地走着。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似乎这条谜语会带他们去什么地方,但他们没有任何线索。他们越来越深入到这座城市的中心,但却始终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正当凯特琳又累又饿,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走到了一个很大的十字路口。她停下来张望着。一块粗糙的指示牌上写着“恩典堂街”。这里的鱼腥味很重。

她停下来,烦躁不安地看着迦勒。

“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她说到。“上面提到桥。但是我连一座桥都没看到,难道我们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吗?要不要考虑别的方向?”

迦勒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给她一个方向。她慢慢转过身,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恩典堂街通向了一座巨大的桥梁,这是她见过的最大的桥梁之一。新的希望让她心潮湃拜。一块巨大的牌子上写着“伦敦桥”,这让她更加激动。这座桥很宽,是一条交通要道,人,马,车以及各种交通工具都能从桥上通过。

*

迦勒牵着她走向大桥,行走在人群中。凯特琳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知所措。这完全不像她原来见过的桥。桥的入口是一个巨大的拱门,两旁有警卫守着。桥的顶上有很多尖峰,上面挂着很多鲜血直流的人头,尖峰恰好刺穿他们的喉咙。看起来很可怕,凯特琳马上避开了目光。

“我知道这里,”迦勒叹着气说到。“几个世纪以前,这里就一直挂着罪犯的人头,来警示其他的罪犯。”

“真可怕,”凯特琳说到,说着她低下头,赶紧走下桥。

在桥的底部,有很多供应商在卖鱼,凯特琳探头去看,发现船只已经靠岸,很多工人搬运着鱼走上泥泞的岸边,艰难地滑动着。桥的入口处有很多发臭的鱼,凯特琳不得不捂着鼻子。各种各样的鱼,有的还是活的,被放置在零时搭建的台子上售卖着。

“鲷鱼,三便士一斤!”有人喊道。

凯特琳匆忙地走过,想摆脱臭味。

当他们离开桥之后,凯特琳回头看了看他们刚刚经过的桥,再次感到惊讶,桥的两边分布着很多商店,小摊位,而人、牲畜、马和车则挤在步行通道的中间。这是多么混乱拥挤的景象,商贩吆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制造皮革!”有人大吼着。

“动物剥皮!”另一个人喊道。

“蜡烛!这里有最好的蜡烛!”

“屋顶茅草!”

“来买柴火吧!”

“最新的羽毛!羽毛笔和羊皮纸!”

他们的前方,有一些更好的商店,有的卖着首饰。凯特琳不禁想起佛罗伦萨的黄金桥,在那里布雷克给她买了一个手镯。

凯特琳瞬间感慨万千,她迷迷糊糊地扶着栏杆,向远望去。她回忆着她所经历的一切,她去过的所有地方,感到不知所措。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一个人怎么会拥有如此多种生活?或许是她会不会从这一切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纽约的公寓,这一切只是她做过的最长、最疯狂的一个梦。

“你还好吗?”迦勒站到她身边,问到。“你在想什么?”

凯特琳快速擦掉眼泪。她提醒自己这不是梦。尽管这是最令人震惊的。

“没什么,”她强颜欢笑地回答到。她希望迦勒不要读懂她的心思。

迦勒站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着前方的泰晤士河。这是一条承载着水上交通运输的宽宽的河流。各种规模的船在各自的轨道上航行着,还有划艇,渔船等各类船只,共同分享着这片水域。这是一条繁华的河流,凯特琳惊讶地看着各种尺寸,各种工艺的船只,有的高达几十英尺。然而,即使有那么多的船只行驶着,水面还是那么地安静。没有发动机的声音,没有摩托艇。只有帆布随风飘扬的声音。这一刻,凯特琳感到放松,微风吹来清新的空气,终于让她感受到一丝惬意。

她转过身和迦勒继续走回桥下,露丝跟在他们身后。露丝再次呜呜地哼着,凯特琳知道她很饿,想停下来。可是她放眼望去,还是看不到任何食物。她自己也感觉到越来越饿了。

当他们到达桥的中间时,凯特琳再次感到震惊。她以为在看到尖峰刺穿的人头后不会有什么再吓到她了——但她真的被吓到了。

就在桥的中间,三个囚犯站在脚手架上,他们的脖子上套着绳索,眼睛被蒙住,穿着破烂的衣服,还活着。一个刽子手眯着眼睛,站在囚犯们身后。

“一点钟挂下一个人头!”他大叫着。人群包围着脚手架,显然是在等待囚犯的死刑。

“他们做了什么?”凯特琳问人群中的一个人。

“他们被抓住了,小姐,”这个人回答着,甚至懒得看她。

“有一个是因为诽谤女王而被抓的!”一位老太太补充道。

迦勒拉着她,离开这个吓人的场景。

“看这样子,似乎这里每天都有处决,”迦勒评论道。

“这太残酷了,”凯特琳说到。她感叹这个社会和现代社会差别怎么那么大,要有多容忍才忍受得了这样的残暴。这里是1599年的伦敦最文明的地方,她很难想象,在这以外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她感叹这几百年改变了多少社会制度。

他们再次走过了这座桥,站在桥的另一端。凯特琳又念了一遍戒指上的刻字:

过了桥,越过熊,

伴随着风和阳光,我们绕过伦敦。

“那么,如果我们是对的,那我们只是“过了桥”。下一步是“越过熊”。凯特琳看着迦勒,“这是什么意思呢?”

“但愿我知道,”他回答到。

“我感觉离我父亲更近了,”凯特琳说到。

她闭上眼睛,跟着线索思考着。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小伙背着一堆小册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喊道:“斗熊游戏!五便士!看这里!斗熊游戏!五便士!看这里!”

他伸手递给凯特琳一张传单。她低头看见几个巨大的字:“斗熊游戏”,下面是粗糙的运动场的图片。

她和迦勒相互对视着。然后看着那个男孩消失在人群中。

“斗熊游戏?”凯特琳问到。“什么意思?”

“我想起来了,”她说到。“这是这个年代比较流行的大型比赛。他们会把一只熊放在一个圈里,用野狗引诱它,然后下一定的赌注,看是熊还是狗赢。

“这有问题,”凯特琳说到。

“这个谜语,”她说到。“过了桥,越过熊。你认为这可能吗?”

这时,他们转过身寻找那个男孩,他还在远处继续吆喝着。

他们沿着泰晤士河的一边走着,走到一条叫做“克林克街”的街道。凯特琳发现,河的这边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房子很少,人也很少。房子大多矮小,破旧,容易被人忽视。这边的商店确实很少,人流量也很小。

他们很快走到一个巨大的建筑前,从窗户的栏杆和两旁的警卫可以看出,这是一所监狱。

克林克街,凯特琳思考着。这个名字很恰当。

这是一座庞大的建筑,当他们经过时,凯特琳看到很多从窗户的栏杆间露出的脸和手。几百名囚犯挤在窗户边,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大喊着粗俗的话。

露丝向他们狂吠着,迦勒走在凯特琳身边。

他们继续走着,走到一条叫做“死者的地方”的街道。她看到右边出现了另一个脚手架,正准备执行死刑。一个囚犯站在上面晃动着身体,他被蒙着眼睛,脖子上拴着绳索。

凯特琳感到心烦意乱,迦勒拉着她继续走在克林克街上,她几乎看不到了那个男孩。

他们继续走着,突然听到远处轰的一声。她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男孩,然后他们转了个弯,听到另一阵响声响起。声音大得让她感觉到地球都在震动。自从在罗马斗兽场后,她再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她意识到这一定是从一个大型运动场传出来的疯狂的欢呼声。

当他们转过弯,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们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筑,看起来像一个小型斗兽场。这是一个大概有几层楼高的封闭场所,但是各个方向都有拱门能够进入里面。她能从墙壁外边听到很大的叫喊声。

建筑外到处都是流浪汉,她从没有见过那么邋遢的人。有的穿着破烂的衣服,有的肚子露在外面,有的看起来从没刮过胡子,从来没洗过澡。一些野狗在他们之间流窜,朝露丝大吼着,露丝吓得背上的毛都清楚地竖了起来。

货物供应商推着车在泥泞的地上走过,车上装着很多销售的杜松子酒。从人群的拥挤程度看出,似乎有很多人参与。人们摩肩接踵,他们大多看起来已经喝醉了。这时又一阵叫喊声响起,凯特琳抬头看到了运动场上挂着的牌子:“斗熊游戏”。

凯特琳感觉到胃里很难受。这个社会真的那么残忍吗?

这个小的运动场似乎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远处还有另一个运动场,上面挂着巨大的牌子“斗牛游戏”。另一边,除了这两个运动场,还有一个圆形的建筑,——不过这栋建筑看起来比另外两个更漂亮。

“快来环球剧场看威廉·莎士比亚最新的戏剧!”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叠小册子一路喊到。他走到凯特琳面前,把一本小册子递给她。他低头一看,上面写着:“莎士比亚的最新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

“来看吗,女士?”男孩问到。“这是他的最新戏剧,而且是在环球剧场的首次表演。”

“凯特琳看了看小册子,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这是真的吗?真的发生了吗?

“在哪里表演?”凯特琳问到。

这个小男孩笑着给她指路。“就在那,女士。”

凯特琳看向他指的方向,看到一栋圆形建筑,白色的墙上装饰着都铎式的木质装饰。环球剧场。莎士比亚环球剧场。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她真的来到了这里。

剧场前面,成千上万的人拥堵着从各个方向进入。人群看起来和参加斗牛游戏和斗熊游戏的人一样粗鲁。这真让她大跌眼镜。她一直以为莎士比亚的剧院应该是更文明,更先进的地方。她从来没想到这个地方成为了人们的娱乐场所——吸引着最粗鲁的人。而这似乎应该是斗熊游戏的专长才对。

是的,她想去看莎士比亚的新剧,想去环球剧场。但是她决定先履行使命,去解开这个谜团。

又一阵轰鸣从斗熊场传来,她转过身注意听着。她想知道是否答案就在墙壁里面。

她转过身面向迦勒。

“你在想什么?”她问到。“我们应该进去看个究竟吗?”

迦勒看起来犹豫不决。

“谜语里面提到桥,”他说到,“还提到了熊。但是我的直觉却让我想到其他的东西。不过我也不确定——”

突然,露丝狂吠着,撒腿就跑。

“露丝!”凯特琳喊道。

露丝不回头地跑着,用尽全力地奔跑着。

凯特琳感到震惊。露丝没来没有这样过,即使在极其危险的时刻也不会这样。是什么让她那么使劲地跑着?露丝从来没有像这样不听她的话。

凯特琳和迦勒马上跟着跑过去。

但是尽管他们是以吸血鬼的速度,在这泥泞的路上,仍然没有露丝跑的快。他们看到她转了个弯,穿梭在人群中,他们必须推挤着人群才能看到她。凯特琳看到露丝在远处转了个弯,冲向一个狭窄的小巷。她和迦勒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推开挡在他们前面的人,终于跑到了小巷,追上了露丝。

凯特琳想知道,露丝究竟是怎么了?如果露丝是一只野狗,她可能会因为太饿而去追逐食物。可她毕竟是一匹狼。凯特琳提醒自己,应该尽快给她找到吃的。

但是当凯特琳来到小巷,她突然被眼见的景象吓到了。

在巷子的尽头,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蜷缩在地上,穿着脏烂不堪的衣服,一边颤抖一边哭着。他旁边站着一个结实的男人,他光着膀子,露出大肚子,胡子拉渣的样子,头发盖住肩膀和胸部。他愤怒地皱着眉头,露出缺牙,用皮带一遍遍地抽打着小女孩。

“都怪你不听话!”男人提了提腰带,语气凶狠地向小女孩吼道。

凯特琳特别愤怒,她不假思索地准备进攻。

但是露丝挡在了她前面。当这个男人伸回手臂时,露丝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咬住他的下巴。

她拽着他的手臂,牙齿咬住他的下巴不放。血一下子喷了出来,男人发出可怕的叫声。

露丝愤怒不减,看样子她不会放过他。她狂吠不止,来回地摇着头,撕扯着男人身上的肉。

这个男人反反复复地挣脱着露丝,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体型是在太大了,毕竟露丝还是一匹没有长大的狼。她狂吠着,声音大到吹起了凯特琳脖子后面的头发。

但是这个男人暴力地挥动着他结实的手臂,把露丝甩在了墙上。然后另一只手挥舞着皮带打着露丝的后背。露丝尖叫了一声,松开了口,跳到地上。

这个男人仇恨地看着露丝,挥动着胳膊,正要用尽所有力气去攻击露丝。

凯特琳马上行动。还没等男人攻击露丝,她向前扑来,右手抓住他的喉咙,往后推。然后把他提了起来,尽管他比她高很多。她把他猛推到墙上,墙壁剧烈地震荡着。

她把他挂在墙上,他脸色发青,快要窒息。虽然她在他面前那么渺小,但他却没有还手的机会。

最后,她把他放到地上。他伸手去够他的皮带,凯特琳背靠着墙,踢着他的脸,踢烂了他的鼻子。

接着,她靠着墙使劲地踢着他的胸脯,把他踢出了几英尺。他摔在墙上,墙上的砖头都掉了下来,他终于没有力气,瘫倒在地。

但是凯特琳依然没有平息胸中的怒火。她想到乖巧的露丝,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愤怒过。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抢过皮带,使劲地鞭打着他的肚皮。

他蹒跚地爬起来,护住自己的肚子。

当他坐了起来,凯特琳使劲踢他的右脸。她俯身对着他的下巴猛踢,把他踢了出去,他的头一下子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但是凯特琳还不满足。她不轻易发怒,但是现在,她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

她继续进攻着。一脚踩住他的喉咙,准备马上杀死他。

“凯特琳!”传来一个声音。

她转过身,依然带着愤怒,发现迦勒在她身后,向她摇了摇头,责怪地看着她。

“你已经伤害他够多了,放了他吧。”

迦勒的话触动了她。

她勉强地抬起脚。

她发现远处有一个装满污水得大浴缸。上面是一层厚厚的液体,在这里都能闻到臭味。

真棒。

她弯下腰,提起这个体重超过300磅的男人,绕过小巷,把他头朝下扔进污水桶里。

他马上溅起了很多污水,然后被粪便卡住了喉咙。她想像着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在污水桶里的情形。她感到很满意。

不错,她想着。这就是属于你的地方。

凯特琳马上想到了露丝。她跑过去看她,检查着她背上的伤痕;她蜷缩着,慢慢神展开脚。迦勒也走了过来,检查着她的伤口。露丝靠着凯特琳的腿,呜呜地哼着。凯特琳亲吻着她的额头。

露丝突然冲回巷子里去找小女孩。

凯特琳也突然意识到了,跟着她跑了回去。

露丝跑到女孩身边,舔着她的脸。小女孩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她坐在泥泞的地上,全身脏兮兮地,背上流着血,吃惊地看着露丝。

她睁大了湿润的眼睛看着露丝。最后,她慢慢伸出手,犹豫地抚摸着露丝。接着,她伸出手抱着她。露丝也向前移动着,和她紧靠在一起。

凯特琳感到很惊讶。露丝能够在街区找到这个小女孩。是不是因为他们之前就认识。

凯特琳走过来,蹲在小女孩身边,伸出一只手,扶着她坐起来。

“你还好吗?”凯特琳问她。

小女孩吃惊地看着她,再看看迦勒。她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终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睁大着眼睛,似乎不太敢说话。

凯特琳轻轻地抚摸着她乱蓬蓬的头发。“别害怕,”凯特琳说到。“他再也伤害不到你了。”

小女孩眼里含着泪水。

“我叫凯特琳,”她说到。“他叫迦勒。”

“你叫什么名字?”凯特琳问道。

过了一会儿,女孩终于回答:“斯嘉丽”。

凯特琳笑着重复到“斯嘉丽,多好听的名字啊。你父母在哪呢?”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父母。他是我的监护人。我恨他。他每天都没有原因地打我。请不要把我带去给他。我没有任何亲人了。

凯特琳看向迦勒,发现他也在看着她,他们想的一样。

“你现在安全了,”凯特琳告诉她。“你不用在担心了。你可以和我们待在一起。”

斯嘉丽睁大了眼睛惊喜地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的吗?”她问到。